凌樱雪听了这番话，有些失落地垂下头。是啊，王子一般的易烊千玺对于我只是普通关心罢了，自己居然还胡思乱想。真不应该啊。

看着凌樱雪失落的表情，某种异样的情愫又在王俊凯心上肆意生长了，它们仿佛是长着锯齿的植物，肆无忌惮地在心壁划下一道又一道割痕。很微妙的感觉，像早上喝的柠檬水，味道却比柠檬水更刺鼻，也更让人不愿正视。

王俊凯转身离去，早就守候在一旁的少女哇啦啦怪叫着奔上来，她们有的盘着最新奇的发式，有的烫了深色的卷发，她们全部都热情地围上去，想要和王俊凯说上一句话。

王俊凯皱着眉，十分无奈，在公众面前不好意思拒绝这么多的少女，踩碎她们脆弱的玻璃心。他又不是王源。

于是只好扯一个淡漠而疏离的微笑，暗示生人勿近。

真奇怪啊。这个时候冷月彤居然没有出面挡在王俊凯和那群无知少女中间。

凌樱雪眼睛瞪着天花板。哎真搞不懂那些粉丝，王俊凯到底有哪一点值得无知少女们纷纷投怀送抱的呢？还有王俊凯也真是的，拒绝就拒绝啊，搞那么阴冷干什么？

凌樱雪蹲下来，扫干净碎了一地的酒杯，捡起酒盘，好整以暇地站起来。

“凌樱雪，我有话要跟你说。”身后响起冷月彤冷冰冰的声音。她……怎么又回来了？凌樱雪浑身一抖，认命地转过身去。

“什么话……啊！”

凌樱雪猝不及防的尖叫声响彻了大厅，许多客人纷纷停下来看这个狼狈而又无辜的女孩。

冷月彤倒干净了水晶杯中最后一滴酒红色的液体，满意地微笑了，她空出一只手一把抓住凌樱雪一撮还在滴着酒的，湿漉漉的头发，眼神挑衅：“真抱歉呐，失了手。”慢慢地靠近她的耳边，厉声道：“不要靠近王俊凯！不然你后果自负！”

“噗哈哈哈……”冷月彤的女伴们爆发出声声刺耳的大笑。

“看啊看，看她那副愚蠢透顶，狼狈至极的样子。快，拍下来拍下来传到微博上，看看星圣学院还敢不敢招她这类没有钱的穷酸学生！哎哟，她现在肯定羞愤得恨不得要去死了吧。我们是不是太坏了啊要不要这么坏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凌樱雪当场傻了，只剩下身体还有冷的知觉，颤抖着，酒精沿着凌樱雪脸庞的轮廓滴下来，在粉红裙子上开出艳色的花。

凌樱雪抬起手背擦去脸上黏乎乎的液体，已经分不出是酒精还是泪滴。

“樱雪，怎么搞的？”领班走过来，望着一地玻璃碎片与混浊液体，忍不住大声责骂起凌樱雪，“你太糟糕了！”

冷月彤在一旁添油加醋：“下次不要再让这种人混进来了。”

“对……对不起。”凌樱雪故作坚强地道，“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整理好……”

说着弯下腰去捡拾一地残破，领班的女人强壮如牛，她一把挥开凌樱雪，“够了够了！你还添什么乱呐？看我给你发的衣服怎么都变成这个样子了？这洗的掉吗？你赔的起吗？”

凌樱雪这才注意到最重要的部分——衣服。坏了，衣服脏成这个样子，不会要把工资赔进去吧。凌樱雪有些欲哭无泪地揉着裙摆。

“你别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领班命令凌樱雪，“你给我整理干净！”

凌樱雪低下头，悄悄地拿余光望四座的宾客，非常羞惭。她快速地蹲下来整理好地上的碎片，便抱着那堆地上的碎片匆匆跑上楼去了。

一上楼，就会发现楼上与楼下，虽是在同一幢房子里，却有不一样的气氛。楼上异常安静，粉白墙壁上挂着印象派的作品，走道尽头是五彩的窗玻璃，画着某个小国的寓言故事。几乎没有什么人走动，除了偶尔擦肩的服务员，房间也是，几乎都没有人。那么，应该随便敲进一个房间换衣服都没有关系的吧。

凌樱雪决定先找一个绝对不会有人进来的房间，脱下裙子晾干一会儿。

她推进了其中一个房间的门，非常宽敞的房间，地面铺着厚厚的灰色地毯，踩在上面，柔软得几乎发不出任何声响，乳白色的布艺沙发透露出主人高雅的品位，旁边的茶几上摆着一盆叫不出名字的盆栽，后方是一个巨大的内嵌衣柜。天花板上悬挂着一盏水晶吊灯，低调中透露着奢华。凌樱雪吐了吐舌头，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奢侈的东西呢，看到这些美丽的家具，凌樱雪大概能够懂得姐姐眼中透露出的，对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向往了。她不敢轻易将屁股挪到很贵的布艺沙发上，就这么站着准备脱下衣服。

天哪，好漂亮的沙发好漂亮的书桌好漂亮的吊灯好漂亮的茶几好漂亮的内嵌衣柜啊！凌樱雪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以前她也曾到富人区做过保洁，但即使是凌樱雪做过的最慷慨最大方的一家，也仅仅只能够与之媲美罢了。

凌樱雪的工作裙装是一件连衣莲蓬裙，过于鲜艳的颜色，高领，勒得脖子很紧，底下层层叠叠生出繁复的蕾丝。凌樱雪首先解开领子的扣子，然后双手伸到背后去拉拉链。

凌樱雪不得不承认，这真是个状况百出的晚上，非常。不过，再倒霉的事情她都遇过了，冷月彤的这点小打小闹，换在平日里凌樱雪肯定是不会放在眼里的。可是现在。在这场衣香鬓影，名流云集的宴会上，作为冷家大小姐的冷月彤，与作为端盘送菜的服务员凌樱雪。让凌樱雪一下子就看到了她们之间，千山万水的差距。

自尊心，对于一个正当年华的花季少女来说，是多么重要，多么致命。

冷月彤她真的，对凌樱雪开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恶毒的玩笑，足够凌樱雪在每场噩梦余韵，想起它都会狠狠地发抖。

凌樱雪一边想着，一边难过地掉下泪来，她回过头，美丽而柔和的侧脸在日光灯下透出轻盈的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