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回大人,要说这挨千刀的突厥人,本姑奶奶起初还真不想陪他,可他出手实在太阔绰,一见面就拍了一千两银票!大人,您说谁能跟银子过不去呀,我也就只得将就着跟他逢场作戏。”
“你就只是陪他喝花酒?没做点别的?”
那窑姐抿嘴咯咯一笑,“哎呦,大人,您还是蛮懂的嘛!”
“少废话!往下说!”
“当时奴家也纳闷,为什么这突厥人花了这么多钱就只是让我陪酒,后来,奴家才知道,敢情这位爷是最近发了一笔横财,得意忘形,跑来耍阔来了!”
“他是什么身份?你问过没有?”
“好像是什么突厥大汗的侍卫,那大汗兵败被捉,他就趁乱从大汗的营帐里倒腾了好多宝贝,说是想拿到咱们这边来卖,还说突厥那边有人在追杀他什么的,可玄乎了,奴家见他喝多了,以为他信口胡说,也就没放在心上。
不过,这位爷倒真是有点货,还赏了奴家一些物件!”
说到这,窑姐突然觉察到自己说漏了,忙用手捂嘴,老鸨赶紧过来一把将她推开,赔笑道:“大人,瞧您这么辛苦,这黑眼圈,哎呦,一宿没睡吧,老身都替大人心疼啊,来呀,快给大人上碗燕窝,好好补补!”
楚恒眼珠子瞪得溜圆,“少跟我扯这些没用的!凡是跟本案有关的东西全部都是呈堂证物,一件不许私藏!”随即朝衙役们一招手,“搜查她的房间,将那些物件通通拿来,交与本官验看!”
“是!”手下带着窑姐,领命而去。
“哎呀!你个臭天杀的!当官的公然行抢啦,还有没有天理啦!”老鸨就地坐下来撒泼打滚,嚎啕大哭。
楚恒一甩袖子,“胆敢阻挠本官办案者,杖责二十,当即收监!”忽而他又想起一件事来,“哦!我记起来了!上次你派人到我衙门里谎报军情,说什么你们醉春院里发现了两名通缉要犯,害本官白白扑空,本官还没有治你的罪,你还敢在这里聒噪?再要吵闹,本官两罪并罚,绝不留情!”
老鸨的哭闹声戛然而止。
不一会儿,衙役们返回来,将物件如数上交。
楚恒一看,一柄镶嵌着红蓝宝石的圆月弯刀,还有数件金银器皿,件件光彩夺目,果然都是好东西。
“恩!”他逐个摆弄着,点点头,“看来此人所言非虚!”又向那窑姐问道:“他是怎么死的?从实道来!”
窑姐哭哭啼啼,心不甘情不愿,“还说什么!这个死鬼!本来好端端地喝着酒,突然就趴在桌上不动了,我以为他喝醉了,就带着宝贝回房休息了一会儿,可谁承想过了半个多时辰,他还是一动不动,我就回来看看,哎呦,阿弥陀佛,真是造了孽了,不明不白地他就没了气了!”
“该不会是你们谋财害命吧!”
“哎呦!大人,您可不能冤枉我呀,那些宝贝确实是他赏给我的,大人明察呀!”窑姐吓得瘫坐在地上,哭天抹泪。
这时,仵作回话说:“大人,卑职已验尸完毕,是中毒而死,从肤色肌理上看,中的似乎是一种慢性毒,中毒时间至少在五个时辰以前。”
“那如此说来,这个突厥人来到妓院前就已经中毒了?”
“正是!对了!大人,我还在他内衣中发现了这封信!”说着,仵作将一封黄皮书信呈上来。
楚恒打开一瞧,脸色骤然就变白了,白毛汗涌出来,像瀑布一般滴滴答答顺着脸颊往下淌,他狠狠咽了两口唾沫,心说:“我的个娘!天大的事又让我给碰上了!”
他颤抖着手将信封好,揣进怀里,哪里还有心情查什么命案了,尽力克制着惶恐的心绪,作势道:“你,你们都给我听好了!醉,醉春院涉及命案,今日起查封,一干人等押往府衙候审!所有证物全部带走!”
老鸨一听,吓傻了,“哎!大人哪!冤枉啊!平白无故你可不能乱抓人哪!”霎时间,妓女龟公老妈子乱成一团。
官差衙役们可不管那个,长官一声令下,他们冲上去就动手了。
楚恒脑子发懵,就感到耳朵嗡嗡地响,周围的一切都是乱糟糟的一团,心不在焉,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府的,一进府门,他就一头钻进内堂,慢慢平复心神,闭目凝思起来。
楚恒深知事关重大,自己这芝麻粒大的小官无论如何也担不起的,该怎么办?这信是上呈皇上?交给太子?还是送给蜀王?
“若是僭越上奏,太过冒失了,现在证据还不充分,一旦弄错,变成诬告可就麻烦了,即使没有诬告,得罪了蜀王,太子那边也没有讨好,自己以后还怎么在朝堂立足?不行,绝对不行!
若是交给太子,可那太子从来也没对自己正眼看过,贸然前去,很可能鱼没吃着,反惹了一身腥。
送给蜀王倒是行,自己毕竟也曾救过他兄弟一命,立过功,可是会不会被灭口啊。
唉,棋差一步,万劫不复啊!”
楚恒翻来覆去地权衡了半天,最后一咬牙,一狠心,“罢了!就把这信交给蜀王吧!料想蜀王平时做事仗义,不会恩将仇报的。再者,这为官最忌的就是朝秦暮楚,既然搭上了蜀王的船,就得坚定地走下去,不能再改了!
反正这就是一场赌局,不经历点风险,怎么能有机会升官发财?”
他下定了决心,挨到天黑时,换了身便装,将那些金银器皿自己收着,只带了黄皮书信和弯刀,趁四下无人,偷偷从后门溜出来,急匆匆直奔蜀王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