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贴心的宫女,一左一右的扶着她起身,锦嫔哑着嗓子点点头,一眼脸,见自家爹爹又一脸看宝贝的眼神看着她。
似乎她现在,就是一个能不停生金蛋的金鸡一般,只要她在,他一辈子荣华富贵不愁。
锦言激淋淋打个冷战,她猛然问道,“爹爹,我嫂子呢?”
哥哥出了事,她是知道的,可是娘没了,嫂子的婆婆没了,嫂子去哪里了?难道在这个时候,嫂子不该出来披麻戴孝的守灵吗?
“你嫂子?怎么会问起这个?”
苏父愣了一下,诧异的问,忽尔又恍然,“原来你早知道你哥哥出了事,却竟是这么长时间都不闻不问……”
话说着,又气得不行,竟是瞬间又怒了起来,指着鼻子恍然大悟的骂道,“好你个苏锦言!从小我就看着你有反骨,是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你哥出了事,他可是我们家唯一的男丁啊,这以后传宗接代的香火就在你哥身上了……你居然,居然能眼睁睁看着,而无动于衷!”
说动激愤处,苏父竟完全不顾还有宫里当差的太监宫女就在眼睛,一脚将脚边的矮登踢了出去,“哐当”一声响,众人皆吓了一跳,下意识抬眼看着身后床上才刚刚离开,还没有走远的苏夫人,锦嫔顿时便悲从中来,贝齿咬了唇,哆嗦着含泪道,“爹,娘亲已经走了,就不能有什么事,等料理完娘亲的后事再说吗?”
她只是才问了一句嫂子去哪儿了,就招来爹爹的如此怒火……喉咙瞬间哽咽,男人,真就这么金贵吗?
传宗接代,真就这么重要吗?
同样是人,同样是爹的孩子,只不过就因为她是女人,娘也是女人,所以这一辈子,都要为他们爷儿俩付出所有一切吗?
“爹,我不甘心!娘为了这个家,已经生生的累死了,而我为了这个家……多少年在宫中做那洒扫的宫女,每日战战兢兢的活着,过了今日,不知道明日的太阳还能不能看到。爹,我们如此为这个家,几乎是连命也豁出去了,而你们却一直在心安理得的享受着……”
这样的结果,到底是她们活该,还是他们就该?
只是因为他们天生就长了那男人传宗接代的种,所以她们就该死,她们就算是被打了,卖了,杀人,害了,这都算是应该的吗?
话越说到最后,锦嫔几乎是满腔悲愤,不吐不快,苏父气得浑身发颤,只觉得自己这一辈子为人夫为人父的绝对权威被人给挑衅了,他头脑一发热,猛一耳光甩出去,“你给我闭嘴!”
“啪”的一声脆响,火辣辣的耳光落在脸上,核仁尖叫一声,“娘娘!”
扑过去将娘娘护在身后,气得眼睛都红了的怒道,“苏老爷!我敬你是我们家娘娘的爹,所以我一直忍你让你……可现在,你别做得太过分了。你虽然是我们娘娘的父亲,可我们娘娘现在是皇上的女人!你敢对着娘娘出手,就不怕皇上摘了你的脑袋么?!”
心里又气又急,可真是够了!
“娘娘,疼不疼?咱们这就回宫去吧,宫里有上好的药……”
秀儿也含着眼泪上前,她到锦嫔跟前伺候的时间还晚,可也多多少少听说过娘娘家里的糟心事,以前还不觉得怎么样,现在亲眼所见,也真是让她万般的不敢相信。
“苏老爷,夫人才刚好,你就这么大呼小叫,诬蔑娘娘,又敢动手,既是对先夫人不敬,也是对我们娘娘不敬!”
冷冽的声音,从院子外面慢慢的踏步而进,纳兰城锦衣风华,即便是这世上最简单的粗衣布料,但凡只要穿在他的身上,一样耀眼夺目,光彩逼人。
有人天生就有气质,能将乞丐的装扮,穿出士族的风范。
“纳兰城,你来干什么?”
苏父猛然转身,一见是他,原本低下的气焰,立时又高涨起来,气急败坏的道,“要不是你纳兰城,我们家锦儿能被皇上降了妃位么?都是你这个祸害,你……”
“够了!”
越听越是不堪入耳,锦嫔羞愤交加一声怒喝,气得脸色都有些白,“爹!你在这里胡言乱语些什么?”
她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爹?贪小便宜也就罢了,好吃懒做也就罢了,竟是连说话都这么不知深重,口无遮拦,这是真想惹得皇上生怒,再也不饶过他们才好吗?
“我闭嘴?你敢要我闭嘴?小溅蹄子,你娘才刚死,你就敢这么跟你老子说话,我看你是真活得不耐烦了!”
脖子一梗,苏父一脸不敢置信又接着骂着,倏然间眼前一黑,一道高大的人影急步而至,纳兰城冷漠无情的脸色,透着清寒的肃杀,“敢对娘娘以下犯上者,死!”
五指如钩,猛的卡了他的脖子,苏父双手乱抓,努力的张大着嘴巴想要呼吸。纳兰城将他提离了地,小和子与两名宫女,看得格外解气,锦嫔咬了咬唇,却慌张道,“纳兰大人,请手下留情。”
脸上的耳光,还留余着疼痛的感觉,她虽然恨这个父亲,如此不作为,可到底也是她的生身父亲。
上前求了情,她疲累的低低道,“纳兰大哥,今日之后,母亲也不在了,这个家,便也与我再没有关系了……还请纳兰大哥,看在本宫的薄面上,放他一条生路。”
一个我,一个本宫,所代表的意思,却是截然不同。
她,是在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