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懒懒的闭了眼,好似养神一样,放松的回道:“没事儿,蒋邕那人心里明白着呢。母后放心,他那个人,在西北历练了这么多年,看事情透着呢。我不怕他记恨,反而怕他没了那股子心气儿。蒋家就这般没落了,委实可惜了啊。”
太后娘娘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转了话题对皇上道:“皇上,你年龄也不小了,就不要整日都这么在人前端着了,不累吗?还有,有些事情该放手让孩子们做的,就不要再事必躬亲了。你看你虽然外表看着光鲜亮丽,但一放松下来精神头就这么差,把身体熬坏了,让母后怎么办?”
皇上也不睁眼,依旧懒懒的靠在靠枕上,嘴角勾起闲适的笑容来,声音发软的对太后道:“母亲说的是,儿子以后会把事情慢慢放给您的孙子们做的。唉,儿子也就只有在母亲这儿才能放松会儿了。”
太后叹了一声,站起身来过去拍了皇上一下,让他起来,从他身下抽出了靠枕,说道:“行了,看你累得那样儿,躺里面去歇会儿吧。放心,我不放人进来,没人会看到的。唉,要我说啊,你就是太逞强了。其实,皇后人也还不错,如今煜儿又被你立了做太子,你不妨多信任她一点吧。”
皇上顺从的躺进了软榻里面,舒服的叹了一声,才对太后回道:“煜儿虽然不错,但还缺点儿历练。我再看他两年吧。”
太后皱了眉头,问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虽说后宫不得干政吧,我还得问你一句,难道你还想着废太子吗?”
皇上无奈的睁眼看向太后,笑道:“母亲说的哪里话?儿子既然选了煜儿,自然就定下了。哪里就要废太子了?我就是觉得他有时候还是太过心慈手软了点儿,缺乏历练。”
“哼,你没立太子之前我不管。可如今既然已经立了煜儿了,可就不能再随着心思做什么悖理的事情。煜儿听话又孝顺,做事也踏实能干,虽说人慈善了点儿,但也不是一味心软的人。你即没看中自己大儿子那样跋扈的性子,就不要再来埋怨煜儿的温厚。皇上,咱们老刘家可不行学前朝亡君那般啊。他随心所欲的三立太子,结果最终导致兄弟倪墙,国家灭亡了啊。”太后娘娘语重心长的劝道。
皇上苦笑了下,回道:“母亲你想太多了,儿子是那样的昏君吗?”
太后娘娘点了点头道:“也对,你比那昏君强的多了,自然不会犯那么白痴的错误。”
皇上笑了:“儿子谢母后赞誉。”
太后娘娘抬手抚了抚皇上已然有了不少细纹的额头,轻声道:“行了,这朝政上的事儿,母后不过问,你心里有数就好。睡一会儿吧,半个时辰后母后叫你。”
皇上闭目嗯了一声,呼吸渐渐趋于平稳了。
太后娘娘看着渐渐睡熟的皇上,轻轻叹了一声。虽说皇帝是这个天下最有地位,最有权势的人。但一想到这个儿子每天那么辛苦,日日不敢歇息,甚至弄得他才刚刚四十五岁,身体便已经出了这样那样,层出不穷的小毛病了。这当娘的,看着儿子受苦受累,心里自然就疼得慌。
皇后一直不怎么得儿子喜欢,这个太后知道的很清楚。毕竟是大家族里教出来的姑娘,通身的气派和教养让她能做一个合格的国母。然而,正是处处守礼守距的性子,也不好讨得丈夫的喜爱。原本,她还担心皇上会因为对淑妃的喜爱,便越过嫡出的二皇子,立大皇子为太子的。
皇上本就是庶出,会立庶子做太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先皇没有嫡子,立她的儿子自然没人敢乱说。但皇上却有正经的嫡出儿子,若再立庶出的大皇子为太子,岂不是乱了纲常?
幸好,皇上心思清明,看得明白。说到底,妾就是妾。淑妃的出身与皇后比实在差得太远。就算不比出身,淑妃对大皇子的教养,却是真的比不上才学出众的皇后,对煜儿的精心调教。
如今尘埃落定,太后这心里,总算是有了谱了。皇上已经不年轻了,还能再撑几年?她也已经是快七十的人了,又能再活几年。这天下,往后就是小辈们的天下了。
只是,一想到皇上让太子亲近蒋家,太后心里还是有一丝别扭。不是说她不喜欢蒋家。相反,当年蒋方的妻子,还曾是她的闺中密友,对蒋家她是充满善意的。可是,当年的事情,蒋家灭门的源头在于蒋方的那一场冤案。现如今,谁又能知道蒋邕心里对皇室是个什么态度呢?
虽然太后娘娘对蒋家也有愧疚之处。但无论如何,她都更在意自己的儿子孙子。蒋家以武传家,蒋邕再不济,在西北磨练了十年,肯定也已经是少有人能及得上的高手了。若是蒋邕对自己的儿子孙子们怀有恶意,岂不是很可怕吗?
不过,蒋邕还有一个女儿,据说还十分得他的宠爱。为人父母者,为了孩子多是什么都能忍的。或者,蒋邕为了自己的女儿,也不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吧。
太后娘娘慢慢地转着心思,自己是不是能做些什么,来帮儿子和孙子收拢回蒋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