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安仁一语如投入如水,立时激起层层涟漪,台下士子纷纷相互交谈起来。
叶君行眼见又有好戏要看,放下已到唇边的酒爵,饶有兴致的看着施安仁。
“我再问你,眼前何事于国有益,于民有益?”中年士子再次沉声发问。
见中年士子发问,众人立时安静下来静待施安仁的回答。
施安仁微微一笑道:“数十日前,天下四大商之一魏国白氏老东主白霖前往楚国会晤猗氏,归途中被一群身份不明的刺客袭击险遭不测,如此大事难道诸位竟不知吗?”
白冰羽见这叫施安仁的计然家弟子竟提起这件事,当下也凝神静听。
大商巨贾在当世的地位已无人能够否认,但“商人无义”的传统观念士子阶层仍有一定的市场,大多数士子都本能的将商人摈弃在正道治国的范围外。
白霖遇刺之事在座的大多数士子都有所了解,但如今竟有人在论战台上公然将白霖遇刺和国政民生联系起来,在座士子皆是一愣。
“足下不觉此言大谬吗!一介贱商即使富可敌国,仍免不了好利忘义的本性,此等心志之辈于国于民能有何益哉!”
不知何时,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姬长俭已回到了论战堂,他见有人竟在风华之地谈论儒家看不起的商人,当下便是一番尖刻驳斥。
白冰羽听见姬长俭竟敢公然羞辱白氏,不由心中愤然,圆睁着一双杏眼就要起身驳斥。
未待她发难,一个黑衣人已先她一步站了起来。
“姬门主忘性好大啊!刚刚才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如今又在此发此诛心之言!”黑衣人向姬长俭遥遥拱手道。
“你是何人?商人无义乃是天下公论,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姬长俭见有人跳出来当下便调转枪口。
“若说天下公论,儒家是天下学霸似乎也是公论!”黑衣人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无论是法家、墨家,还是商贾、游侠,皆入不了儒家的法眼。姬门主既说商家无义,那我问你,昔日孔夫子周游列国,若无经商的学生子贡资助,夫子又如何能不事生产而又丰衣足食。后来子贡被你儒家尊为‘孔门十哲’之一,若如你今日之言,一个贪利好以之徒又为何要被奉为先贤!”
这一番驳斥有理有据,既有讽刺,又有说教将儒家的傲慢霸道、表里不一批得入木三分,当下便引起众人齐声喝彩。
叶君行和白冰羽也大感快慰,一起向那黑衣人看去。
只见那黑衣人年纪不过三十出头,生的身材颀长,目若朗星,一身短打紧身的黑衣衬托他十分干净利落,更加引人注意的是他的腰间佩着一柄褐色的无鞘阔身长剑。
场中百十人唯有他一人身着黑衣,原本应该十分显眼,只他坐在偏僻的角落自斟自饮一壶清茶,既不与人交谈,也不参与论战,所以直到此刻叶君行和白冰羽才注意到他。
愣了半晌,姬长俭才回过神了,他怒极反笑:“哈哈!不知足下高姓大名,何方人氏?竟敢在魏风楼这文明风华之地口出污言碎语,难不成是将诸位士子和应总事当做聋子吗?”
“这姓姬的小子好没有记性,刚被应老板教训过,现在又在这里放狗屁!真是好臭!好臭!”叶君行听的痛快,再加上酒劲上头竟指着姬长俭对白冰羽道。
恰在此时,众人都在静观姬长俭,准备听他如何反驳,论战堂中一时寂静无声,叶君行的声音立时无碍无阻顺利传到了姬长俭的耳中。
姬长俭本来今日气就不顺,刚准备教训教训这个自称计然家弟子的施安仁,却又突然跳出个伶牙俐齿的黑衣人。
眼下他正在心里盘算如何反击黑衣人,竟又跳出一个满口粗言俗语不知礼的青年,想他既是燕国王族,又是儒家门主之一,何曾被人如此辱骂过,当下竟被叶君行骂的一愣。
叶君行正对白冰羽说话,没想到姬长俭听到了他的话,锋芒立刻就指向他。
叶君行“豁”的一下站了起来,由于起身太快,酒力瞬间狂涌上脑,他摇晃了几下才将身子稳住。
“嗝......!”叶君行打了几个酒嗝才缓缓说道,“刚才那位兄弟说的果真是天下公论,你这儒家弟子做别的不行,煽风点火、调拨离间是一把好手!”
“这位兄弟,你如此责难我儒家,不怕将来在天下不得立足吗!”姬长俭面沉似水厉声说道。
“不好意思,我这人说话太直,得罪了姬大门主!”叶君行又看向白冰羽,“这样吧,我送姬大门主几句诗,权当做赔礼!”
“叶兄还会作诗?”白冰羽有些好奇。
“那是自然,不是你说的吗,我将来必定会出人头地!现在为兄就给你展示一下我的文才!”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竟将姬长俭晾在那里全然不管。
“你们有完没完了!”姬长俭脸色已经黑如石墨。
“姬大门主不要着急,听我慢慢道来:‘乞丐何曾有二妻,邻家焉得许多鸡。当时尚有周天子,何事纷纷说魏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