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见林文择如此举动,心知事情有异,当下冷冷一笑说道:“你既不肯说,本长史也不为难你。”
林文择听李斯说并不为难他,心中一动以为李斯要放他一马,刚准备叩头拜谢,谁知耳中却突闻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林文择循声抬头望去,只见那名年轻的驭手已被骑士手中的长剑透胸而过,方才的那声惨叫便是来自于他。
那名骑士“唰”的一下收回长剑,年轻驭手立时鲜血喷涌倒地而亡,林文择顿觉心胆具寒,磕头直如捣蒜一般:“饶命啊!大人饶命啊!”
“快回长史的话!”另一名骑士将剑架在林文择的后颈之上暴喝一声。
“是,是,是!”林文择此刻只想保命,急急说道,“小人确曾接到白氏咸阳分社的商战通告,但小人其实并不想与秦国为敌,只想关了商社返回魏国!”
“你去河渠工地有何图谋!”
“白霖请托小人为其察看河渠进度!”
“原来如此。”李斯冰冷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
“小人已将所知尽皆禀告长史大人,请长史大人饶过小人一命!小人即刻返回咸阳关闭商社离秦归魏!”
李斯脸上的笑容倏忽消失,冷冷道:“你既知秦国法度严明,如今身犯间人之罪难道还想脱罪而逃吗!”
李斯话音未落,那名骑士手中长剑一扬,径直斩向林文择的后颈。
林文择只觉一道剑风斩向自己,情急之下神力顿生,猛然一头撞中那名骑士的胸口。
那骑士身高体壮却毫无防备,竟一下子被林文择撞得趔趄翻倒。
林文择心知或有一线生机,当下也不犹豫,撒开步子夺路而逃,那名杀死驭手的骑士正待追赶,李斯摆手制止。
待林文择逃至百步之外,李斯猛然一掌隔空拍出,一股排山倒海的掌力立时压向林文择的后背。
“蓬然”一声,林文择被震飞数丈之高,当他的身体如同断线风筝落地时,已是一具失去了生命的尸体。
两名骑士虽然知道李斯出生法家,才兼文武,却没想不到他的武功居然会高到如此地步,一时间二人都愣怔了。
李斯却看也不看他们,稍稍整理了一下衣冠后,丢下一个“走”字,随即纵身跃上马背闪电般驰向咸阳。
两名骑士这才醒悟过来,双双跃上马背打马追去。
头顶烈烈毒日,脚下尘土飞扬,马背上李斯的思绪如潮翻涌。
李斯自那日奉王命兼领河渠署以来,便在扬尘蔽日的泾渭河渠工地常驻了下来。
李斯以长史身份兼领河渠令,除了要与总水工郑国一同关注调动工程的进度以外,还要负责民力、工具、粮草等民政事务。
要知道,此刻的河渠工地上已驻扎了四十万民工,如此庞大的数量几乎可与一个大县相比。
常言道人多事杂,秦人的血液里原本就有喜好私斗的基因,再加上天气酷热难当,人本就容易暴躁,往往只因为一句口角,两个人就会打起架来。
又因为很多民工都是来自同一地方,原本只是个人之间的恩怨,却又极易演变成大规模群斗仇杀,这是李斯最不愿意见到的局面。
所以,李斯除了尽力协助郑国处理好河渠工程上的事务以外,绝大多数的时间里,他都带着河渠署的吏员竟日巡视工地,以期达到防患于未然的效果。
就这样脚不沾地的忙了近一个月,饶是李斯长于理事也不免搞得焦头烂额,若非他因习武体质强健,只怕早已一病不起。
但纵然再苦再累,李斯仍是咬牙支撑着,因为他心中明白:秦王之所以让他兼领河工,既是对他李斯才干的信任,同时也是在给他施展才华,积累功业的机会!
秦王的这份器重和厚待,李斯时时感奋在心!
此时的泾渭河渠工地,不仅是秦国上下关注的焦点,亦是天下瞩目之地。
须知,为了应对这场前所未有的大旱,秦王在不世水工郑国的建议下,毅然决定倾举国之力修筑泾渭河渠。
若河渠顺利筑成,秦国不仅可以安然渡过旱灾,同时还得到了一个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水利工程,那么身为河工总负责人的李斯,自然是这份偌大功业的首功者。
但设若河渠不成,或拖延时间太久,秦国必会被此浩大工程拖垮,届时经济崩溃、举国动荡自不必说,只怕山东六国也会趁势联军攻秦。
到那个时候,总领河渠工程的李斯也罪责难逃!
不过楚国小吏出生的李斯,早已将“仓鼠厕鼠”的区别看得通透,于他而言,人生在世若不能成就不世功业,又与厕中之鼠有何区别呢!
所以,李斯心中早已定下了不畏艰险,不计危难,即使九死一生也要成就伟业,扬名天下的雄心大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