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宝忠的想头倒是没错,周鲤这次只不过是来看看地形地貌,本身也没打算多事,若不是这械斗影响实在太坏,甚至有可能威胁到他的宦途生涯,他都懒得过来管这事,看看双方已经伤了不少人,便皱着眉头吩咐道:“牛德禄,你镇子上可有跌打医生,赶紧叫几个来,带着伤员先去医治,两边的人都要治,若是闹出人命来的话,看本县不先扒了你的皮!”
牛德禄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连裤腿上的土都没来得及清理,便朝着不远处拼命挥手,片刻功夫之后,几个头戴小帽,看上去有几分儒雅之色的半老头子喘着粗气敢来,牛德禄满脸谄媚的笑容,对周鲤说道:“大人,咱有准备,跌打大夫都是预备齐了的,他们那边也应该有准备。”
周鲤嘴角抽搐,用眼斜着瞪了瞪于宝忠,后者忙也报以微笑,挥手招来了自己的大夫,开始了抢救伤员活动。
感情还都是预备好了的,看样子两个镇子的械斗都成习惯了,周鲤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本以为这种凶悍的事情只会出现在北方,或者川中福建等民风彪悍之地,想不到在江南这温柔乡里面,居然也能看到这么一幕,好在今日来得及时,没有闹出太大事情来,不过往后还是要多个心眼,派人各处盘查才好,若是真闹出什么大事,自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你们两个,都跟本官过来!”见大夫们已经开始动手,周鲤招过两名里正,走到不远处的土坡旁边,这才开口问道:“究竟为什么事情啊?大家虽说不在一个县内,可好歹都是大顺子民,两个镇子也算是邻居,乡里乡亲的至于下这么狠的手?而且本官知道你们这不是第一次了,连跌打大夫都跟随着,你们套路很熟悉嘛,说说吧,究竟为了什么。”
“回大人话,为了水!”牛德禄好歹算是武进县治下的吏目,见了自己顶头上司,底气自然足了几分,先发制人道:“大人明鉴,咱奔牛镇这边原本是有一条水道的,虽说算不上太多,但加上镇子上打的井,也尽是够用了。可一年多以前,于宝忠这厮带人将水道中间挖开一块,把水给分流了,而且还在口子那边堆了个土包,让水在那边屯着,到最后反倒有七分都流进他们镇子里了,这如何能忍得?小人好歹也是本镇里正,便带着二郎们上门说理,谁知道这厮居然说了几句便要动手,当时是第一次,咱也没有准备,便被他们打了回来,之后两边就一直未这事厮打。”
“放屁!”于宝忠听罢心头火气,只是碍于周鲤在旁,不敢再大声吼叫,只得压低了嗓子道:“这水道原本就是我吕城镇的,当年重新划界的时候,水道一多半都在我们那边,凭什么说是你们的?”
牛德禄火气也不小,粗壮的胳膊插着水桶般粗细的腰,扯着破锣嗓子道:“划界?那界是你爹划的,他当然向着你们,这水道打从前明时候就是我们奔牛镇的,怎么到了大顺朝,就成你们的了?”
“怎么,你心怀前明?”于宝忠明显是个脑子活泛,而且善于做政治斗争的,立刻抓住话绊儿,兴高采烈道:“想要水道可以啊,你找那崇祯老儿要去,咱这可是在先帝治下划得界,你居然敢不承认,你牛德禄心思有问题!”
周鲤呆住了,他真的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若不是眼下还没解决这水道的问题,他都想把于宝忠给绑回衙门,给自己当师爷去,这厮可比张师爷强大太多了,果断的热爱战斗,并且善于战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