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高和刘增可是有些交情的,对这人的脾气秉性很是了解,只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可看周鲤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又提点几句,便去安排酒饭和客房。
第二日一早,周鲤和刘高并做一路,带着手下从人前往奔牛镇与吕城镇交界处的那座凉亭,一路之上没人说话,走在琢磨着此事究竟能否成行,刘家自然是在意自家的田地灌溉问题,周鲤则是在考虑要如何才能在不丢掉多少利益的情况下,将这位同僚拿下,约莫一个多时辰之后,总算是到了地方,老远便见到那处凉亭。
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那丹阳县令刘增,竟然还先他们一步到达,已经端坐在亭中等待了,这位刘县令穿着一身月白长袍,手中捧着一本什么书,身边还带了两个青衣童子,在那里为他斟酒打扇,看上去好不惬意。
这厮莫不是在看绣像版的金瓶梅吧?周鲤恶意的猜测着,人却已经滚鞍下马,满面欢笑的走了过去,几步抢上凉亭,拱手为礼道:“兄弟武进县令周鲤,有劳刘年兄久候,恕罪恕罪!”
刘年兄?你一个杂科出身,辽东杀人得官的粗坯,跟我称得着年兄吗?你是哪一科中的进士?
这年兄的称呼其实可大可小,经历了蒙元一朝之后,并没有宋时那般在意了,前明时候也有不少普通人互称年兄图个乐子,也不会有人去说什么。只是对于那些真正科道出身的官员来说,他们还是很在意这个的,尤其是那些光沐圣人之道,对这方面有些矫情的,更是听不得不合乎规矩的称呼。
偏巧这刘增就是其中之一,以至于一上来他就对周鲤这种套近乎的称呼感到不满,第一印象也变得恶劣起来,只是对方究竟是个县令,和他一样的官位,哪怕人家是个粗坯出身,可现在却同样是七品,他是个在意面子的人,当然不会失了身份,赶忙站起身来还礼道:“兄弟便是丹阳县令刘增,见过周兄。”
周鲤还浑然不觉,他可不知道这年兄还有这许多讲究,前世听相声俩碎嘴子在台上没少说这个,根本想不到因此已经先入为主的在对方心中留下恶劣印象,只是继续和刘增互相客气着,打听打听对方家中人丁是否安康,县内诸般事物是否顺利等等。他人本就生得英俊,从前也念过几篇古文,加上口才甚好,刻意乔装之下,倒是还真有几分文雅之意,并非传闻中的粗坯一个,因此倒是又将形象分挽回了一些,这也是始料未及的。
刘增也在琢磨着,看起来这位周县令也并非传闻中那般不堪,当然他所谓的传闻全都是经由武进县那些文人们传出来的,两县本来就是邻居,互相串串闲话非常正常,他这个文人县令自然也要在文人圈子里头混,以张家为首的乡绅们又能说什么好话,更何况周鲤本来也在刻意制造自己的粗鄙形象,以此来麻痹外人。
双方寒暄已罢,周鲤双目炯炯,开始了第一轮的试探,毕竟这件事他才是发起人,要借此机会整廖松的是他,修建水渠拿政绩的也是他,修好之后受惠的百姓也都是他的治下,人家刘增只是过来谈水道问题的,所以绝对的无事一身轻,别指望人家能够先开口,哪怕因此让出些主导权,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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