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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穿牡丹(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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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穿牡丹(八)

2016-01-07 作者: 崔老三

凤穿牡丹(八)

恭楚其实并不讨厌阮提云,相反的,那是她除了清珣之外,唯一可以看进眼里而不想摧毁的东西。

她一直坐在桃花树丛中看着阮提云,自日出到日暮,她肩上的傀儡娃娃歪着脑袋也不说话,只这样静悄悄的过了三天。

落花洒在她身上,也下过雨,不大,但也颇有些凉湿,她没有刻意隐匿身形,却仿佛与这树林融在了一起,放眼望去只见叶与花,偶有惊动,也大多是飞鸟,安宁平和的不像平日里的恭楚,倒似一树一木,未经雕琢,不染血气。

她很喜欢缥蓝衣裳的小仙子在桃花树下微笑,如同暮霭尘埃,没有任何的心机,只单纯的快乐与欢喜,而那洛家三公子对阮提云也很是上心,虽偶尔逗她生气,却从不肯让她真伤了心。

恭楚在树丫上也看到过白绫几次,她身边总跟着银冠锦衣的龙霁月,风姿俊朗温柔仔细,比起妖王来也丝毫不差,只是身上一股慈悲气竟能晕染出万千生机。

那龙族的太子与任何人都不相似,他没有阮提云不经世事而来的单纯,也不像寺院里从不杀生的和尚,他心思坚定而复杂,却偏偏不生害人心,他不嫉妒不愤恨,仿佛带着与生俱来的骄傲与不自知,即便此刻身处血海炼狱,遭受背叛陷害,也不会冷了他温暖的心肠。

恭楚在桃花林里呆了多久,苏浅便在远处注视了她多久,苏浅不像恭楚,不能与枝叶相容,一身的魔气,纵使掩饰,也难以遮盖所有的破绽。她不敢离白绫太近,怕那记仇的易师循着气味找来,二话不说便要开打。她心里虽有担忧却并不着急,恭楚等,她也等,只有漫长的等待是她无限生命中必然的存在。

第三日黄昏,夕阳仍在天际半坠不坠之时,临安却又下起了薄雨,恭楚坐在雨幕里动了动,忽然便没了那股和谐感,突兀的杀机泛滥在微雨桃花林中,那傀儡娃娃扭曲着身体“吱嘎吱嘎”的吊在半空中摇晃,关节里的丝弦细而利,泛着戾气与水光,比刀剑温柔比毒蛊致命。那些丝弦,仿佛有了生命般如同灵蛇在树杈间游走,铺天盖地结成罗网,只眨眼刹那,一园桃花只剩残枝,恭楚背对着半壁斜阳站在透明的丝弦上,目光冷冷的俯视着这处残景,衰败却也凄艳,颓唐却也惊心。

白绫握着剑立在绵雨中仰望她,白色的衣裳白色的剑,阳光透过雨丝折射成了七彩围覆着小易师,并不耀眼,却无比的夺目,在恭楚的目光中坦坦荡荡的烧出一片炽烈的光明。

“恭楚。”

“易师!”

“你来杀我?”白绫轻巧的踏上那些掩于暮光雨幕的丝弦,身形翻转,狡黠的躲避着,不让那些傀儡丝缠上自己的手腕脚踝。

“我杀不了你。”恭楚看着走到自己面前来的白绫,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永远也杀不了你。”

白绫挑了挑眉,她在雨中垂目擦剑,细长雪白的渡字剑身晃了晃恭楚的眼,“那你是来杀谁的?”

“我也不是非杀人不可啊。”恭楚笑了,眉眼弯弯,与白绫五分相似,傲气绝情,净是满嘴假话。

“那你是来杀谁的?”白绫不理她,仍是低头自顾自的擦着剑,剑上冷寒霞光如执人骨,“总不能一朝一夕之间恭楚大人便改了主意,决定来我面前自杀谢罪吧?”

“易师就这么想我死?”恭楚指间的傀儡娃娃欢快的在丝弦间蹦来跳去,偶尔咧着嘴冲白绫笑,笑的她恨不得一剑将那张脸钉个窟窿。

“是啊,我还扎了个您的小人放在枕头下面,晚上睡觉都要扎几针呢。”白绫说着,竟真从衣襟里掏出个写了恭楚姓名的草人,“六年前,恭楚大人可是欺我年幼,当着我的面将我那两个不足五岁的小师侄分筋错骨,车裂当场啊。”

恭楚不以为意的继续勾弄手指间的傀儡丝,“铮铮”之声如琴如筝,“那件事啊,恐怕会和主人有关哦。”

“我知道,”白绫说,“你只听从他的命令,但我相信他,他决不会让你做出这般残杀幼童的行为,是你偏听偏解,非要走个极端来逼我,恭楚大人,我从来都不恨你,我只是要杀了你。”

“清珣不是个好人,但也绝不是个小人,从他接任妖王一千八百年来,虽不能算毫无过错却至少平衡了各族之间的争端。他是个君主帝王,自然有胸怀天下的魄力,不似你,欺软怕硬,无耻卑鄙。”

“主人这般好,你却也不愿与他在一起。”

“哈。”白绫笑,“我若觉得哪个人好便与他在一起,哪里还轮得到清珣,早在云中城我就该嫁人了。”

“易师,你还是这么令人讨厌啊。”恭楚说着,忽然指间寒光一闪,丝弦卷席着抹向白绫的脖子,渡字剑断开雨帘与傀儡丝激荡碰撞,而那傀儡娃娃的肘指间全是锋利的针刃,灵活的仿佛不需要任何操纵的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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