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出来，夜阑珊也终究是觉得无言以对，诚然，活了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他们身上的衣服基本是被撕裂的，身上全是裂痕，看上去有些像是被尖锐的指甲抓破的，更为可怕的是，他们除了身体干硬之外，浑身的血液像是被人吸干了似的。”
夜阑珊点头，其实，这个才是引发恐慌最主要的原因吧。
因为知晓人不会这么凶残，因为明白人不会吸食人血，在加上此刻边关战争。
夜阑珊敛眉，心也跟着抽紧，“这件事情若是不早些查清楚，我担心……过几天就会出现一些不实的言论，譬如天意如此，又或者是其他，但是大抵的意思，应该不会跟这个差太多。而且现在我军节节败退……”说到这里，夜阑珊已经不敢继续分析说下去了，言论有时候是最伤人的利器，它就像一场瘟疫，来的时候，避无可避。
“没错，我的想法跟你一样。”杨硕眉头紧皱，显然是知晓这件事之后的厉害关系的。“这也是我来找王爷的原因。”
“那，夙岚怎么说？”
“王爷现在也是分身乏术，他说这些事情，让我自己处理。”杨硕有些颓败，事实上，这种事情，他也是头一回遇到，难免会有些心力交瘁。
“那就只能多幸苦你了。”夜阑珊点头，这种事情，其实就算夙岚去了也没有多大用处，毕竟，他不是专业的。那还不如直接不去打乱原本的破案轨迹，去做他应该做的事情呢。
“这是我的本分。”杨硕笑笑。“我会尽力。”
“我之前请牢头告诉你的事情，他有说么？”也懒得点头，随即扯开了话题。
“对了，今天来就是来跟你说这个事情的。”杨硕直起身子，刚刚岔开了话题，差点就要忘记了。“进宫的时间我已经安排好了，就在今夜子时，你看……”
“好。”夜阑珊不假思索，直接点头，之后，两人又商量了一下具体的细节，杨硕便离开了，并且承诺，在晚上来王府外边接应她。
“你都听清楚了？”若素靠在椅子上，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翠绿色，刚刚角儿说她无意间听见夜阑珊晚上要出府的事情，此刻她在仔细确认着。
“对，她们还偷偷摸摸的，像是不想让王爷发现一般，甚至未曾惊动门卫，而奴婢之所以知道，就是碰巧看到她们去了后院的墙角，于是我便跟过去了，之后便发现她们将已经拦起来的一个废旧的狗洞重新刨开了。”
“然后，我隐约听见她们说今晚要出去。”
角儿不敢抬头，只是跪在地上说着这个消息，她真的觉得自己太是幸运了，不然这样的事情，特意去打听也打听不到的啊。
“她们有没有发现你？”
“不曾。”角儿摇头，她们当时太过专注，并未发现身后有人跟踪。闻言，若素点头，倒不是怀疑角儿的话，因为纵使夜阑珊比常人聪明，但她没有武功，不能发现身后有人跟踪是很正常的事，她现在好奇的是，夜阑珊这么偷偷摸摸的出府是为了什么？
没错，她确实想直接做了夜阑珊肚子里的孩子，但若是在王府动手的话，她的嫌疑就是最大的，而现在的她，不能冒这个险，她正愁不知道去哪里下手呢，这夜阑珊就要出府了。
这简直就是，老天爷都在帮助她啊。
“可有听到她们说要去哪里？”若只是去一般的地方，断然不需要刻意避开夙岚，也就更加不需要钻狗洞，夜阑珊大可从门口去就是了。
俗话说，夜黑风高好办事儿，夜阑珊这大晚上偷偷摸摸出去肯定是想要背着夙岚去做什么了。
那么，她若是在外面出了点什么事情，到时候找起来也麻烦，就算抛开这个不说，只要她不小心将这个事情泄露给夙岚知道，夜阑珊也定会引发夙岚的怀疑。
不管结果会是怎样，对她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好像是……皇宫。”
“皇宫？”若素直起了身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她看着角儿，像是在确认。
“对，当时我也觉得奇怪，按理说，对于皇宫，夜阑珊应该是避而远之才对，可是奴婢确定没有听错，她们说的，就是皇宫。”
“那她就肯定有人接应。”若素分析着，“皇宫守卫森严，凭借夜阑珊一个人的能力是进不去的，除非有人接应。”
“没错，奴婢特意去打听了一下今日谁来过王府，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京兆尹杨大人来过了。”
“就是负责查京城死人案的那个京兆尹？”只是一天的时间，皇城中出现那么多死人这件事情已经传遍大街小巷，所以哪怕是王府也不列外。
而做为事件中的主人，若素自然是要多关注一些的。
“没错，就是他。”角儿点头，“他今天来找过王爷，之后又去看了夜阑珊，而傍晚的时候，奴婢就看到夜阑珊她们偷偷摸摸的去刨洞了。”
“他呀。”若素突然就笑了，声音似乎比之前要清脆了一些，角儿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随即，她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怎么？”察觉到她的目光，若素也朝着她看来，目光瞬间就变得凛冽。
“没什么。”角儿快速垂头，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因着好奇，却又没忍住悄悄抬头看去。
“王妃……”
“嗯？”若素突然就笑了，她看着角儿，简言意骇。
“奴婢觉得王妃的脸，是不是已经开始恢复了？”想到会是这个可能，角儿似乎比若素自己还要开心，倒也真的是这样的，若是若素的脸没有那么可怕，她最起码就不必半夜不敢睡觉了。
“是么？”若素勾起一个嘲讽的模样，她看着角儿，只当她是在开玩笑，她的眼睛闪耀着奇特的光芒，角儿不自觉的就缩了一下脖子，明白若素误会了她的话，角儿赶忙接着开口，“奴婢说的是真的，王妃若是不信，奴婢这就去给您找镜子，您亲自看看。”言罢，角儿连滚带爬的朝着里屋走去，看着她是真的要去拿镜子，若是反手一甩，长长的衣袖瞬间就将角儿掀翻在地。
“角儿，是谁给你的胆子，你居然敢消遣本妃了？”她的眼睛十分恶毒，角儿喷出一口血，身体有些僵硬。
看见血，若素本能的舔了一下唇，随即……不出意外的，直接对准角儿的唇角吸去。
角儿惊讶到瞪大眼睛，吓得不敢动弹，若是说之前舔去她脸上的血是意外的话，那么现在……是刻意的么？
还是说，若素现在特别嗜血，看见血就会无端兴奋？
角儿朝后退去，快速让开了若素的继续，因为两个女人唇齿相依，真的是一件太过别扭的事情。
被突然让开，若素显得有些恼怒，她用力将嘴角的血迹吸去，看着角儿，阴沉不定。
“王妃息怒。咳咳。”角儿重新盘腿跪好，“您知道的，奴婢从来不说假话，更加不敢消遣您，奴婢说的，都是真的。”
她的表情太过于真切，于是若素坐回了身子，她伸手摸了一下脸，似乎……是有那么一些光滑了，眼里闪过惊讶和不解，目光落在角儿身上，待看见她眼中的真诚之后。她才重新开口，“晾你也不敢说谎。”
自从发现自己容貌变成当初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模样之后，她就再也不敢照镜子，就连沐浴都从来不堪水，为了预防自己偷看，她甚至直接用布条将眼睛挡住，反正一切的事情都有角儿代劳，她也不担心洗不干净。
而刚才之所以不信，是因为宫夜那天的话还在耳畔回响，他说，“你若想恢复容貌，最好被本宫好好的缠住夙岚，最好将他变成你的人，让他唯你是从听你的话，否则，你就等着皮肤溃烂而死吧。”
这个任务基本上根本就不可能完成，但是却是她想做的，因此，她才借受伤这件事情，买通了大夫，让她替自己撒了谎，因为或者只有这样，她才能博得夙岚多一些的同情，在加上爹爹曾经的话，以及娘亲跳崖前对夙岚的委托，夙岚就肯定会对她好，那么，她也就多了一些接近夙岚的机会。
可是角儿刚才这么一说，她才发现她的脸似乎今天一整天都不曾痒过，而她，也根本就没想起来去抓一下。
“奴婢说的都是实话，王妃若是不信，可以先照镜子瞧瞧，若真的是奴婢说了谎，您到时候再来惩罚奴婢也行啊。”角儿咽下口水，紧张却还算有点理智，这个时候，若是她不开口解释的花，依照若素的性子，会直接杀了她也不一定。
“去拿。”若素冷声开口，也是因为这个缘故，这个屋子里的镜子全都被藏起来了，没有下人胆敢摆出任何一个。
“是。咳咳。”若素咳嗽几声，试图用咳嗽来缓解自己想要吐出来的情绪。对于刚才对若素吻到的事情，她终究无法忘怀，那种酥麻，别扭又难受外加恶心的感觉让她浑身不自在。
镜子中的女子依旧一张破碎的脸，但是已经不像前几天那边仿似肉都会随时掉下来一般，看上去紧致了很多，而之前的黑色，此刻看上去也稍微有了一些红色的感觉。
气色，似乎真的好了很多，肉也紧致了许多。
若素面露喜色，难不成……
她昨天疯狂的时候喝下的那些血液，其实是可以让她恢复容貌的么？这么想着，她的目光重新落在了角儿的身上，随即又轻轻摇头，不好，太瘦了，想必也不会有太多的血的。
嗯，看在她还有点用处的情况下，就暂且留着她吧。
“奴婢瞧着，王妃这就是要好起来的症状。”屋子里的气氛实在是有些奇怪，角儿觉得这样下去她简直就会窒息而亡，因此……
她想了一下随即赶忙开口，这话出来，若素果真笑了，角儿心里的紧张也微微缓解，对了，伺候主子，不但要察言观色，还要适当的学会拍马屁，这些都是她曾经赖以生存的本事，可是最近受刺激太多，竟忘将这些全都忘记了。
“哈哈。”想到会是这个可能，若素突然就大笑起来，只要她的容貌恢复，那她就多了一个资本，也可以完全脱离宫夜的控制，到时候，区区一个夜阑珊，又怎会是她的对手？
“可有查到夜阑珊进宫做什么？”
“没有。”
若素眼睛一眯，随即开口，“那你先下去吧，若是有什么事情要做，本妃会叫你的。”
若素去了夜阑珊所在的屋子，因着她武功高强的缘故，夜阑珊并未察觉，甚至还还专心致志的跟青儿说着今天晚上的计划。
“这么说，姑娘出去之后要直接从这条路去往皇宫？”青儿看着夜阑珊刚刚顺手画下的宫里的地形图，指着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开口。
“对，这里是通往皇帝哥哥寝宫最近的地方，也是距离鸢染最远的一条路。”
若素拧眉，黑色的身影整个儿隐藏在屋顶，她看着下边的情况，意味不明。
皇帝哥哥……
难不成夜阑珊跟皇帝之前是有关联的？不然鸢染为何这般针对她呢？
再者，夙岚身边的女人，向来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那他这般强行的将夜阑珊留在身边，莫不是，有其他的企图？
“可是我不太赞同。”青儿盯着地图，良久之后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样的地方反而更加容易有危险，这里虽然人很少，但既然是通往皇帝宫殿的地方，那就肯定是有高手潜伏的，所以我觉得，姑娘还是应该重新选定一下路线，毕竟，谁规定您走另外的路就一定能够遇到鸢染呢？”
“你说的有道理。”夜阑珊点头，“这条路上确实有高手潜伏，并且除了皇帝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够号令，但是我只有一晚上的时间，若是从其他的路上行走的话，还到不了皇宫就已经天亮了，到时候，就算不遇到鸢染，我也根本就出不来了。”
闻言，青儿眉头紧皱，原来不是夜阑珊不懂，她比任何人都要求清楚，甚至看的比她看的要透彻，只是因为她心里着急，她担心着皇帝，所以，哪怕是冒险的事情，她也要去做。
“既然这样，青儿陪您一起好了。”想罢，便直接下了决定。
“不行，到时候我跟杨大人进去，你在外边接应我就行，皇宫不同其他地方，人多了反而危险。”
“可是我的不放心你。”青儿不依，“我要跟在你身边才能安心。”
“青儿。”夜阑珊难得严肃，她打断了青儿话，执起她的手吩咐道。“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你想过没有，咱们两个都不会武功，若是遇到危险，跑都跑不掉，而且，人多目标也大，这样反而不方便行动，再说了，有杨大人在，你担心什么？以他的武功，保护我一个人，绰绰有余啊。”
“……那好，我在宫门口等着你，但是你得保证，一定要好好的出来。”青儿想了一下，随即点头同意。
“嗯，我保证会好好的，而且青儿不必担心，那里好歹也是的家，我比任何人都要熟悉啊。”
“这倒也是。”青儿娇笑着点头，但是很快眉头又重新皱了起来，“可你都那么久没有回去了，而且现在宫中又出现了那么多的坏人，我还是放心不下。”
“害怕也没用。”夜阑珊笑笑。“该来的，总是要来的，除了迎头面对，我根本就别无选择。”夜阑珊说这话，颇有些饱经沧桑的感觉，其实有时候她也会想，若是一早就去看了皇兄，若是一早就跟皇帝哥哥相认，会不会就不这么麻烦了？
既然连师傅师兄他们都能接受的事实，谁说皇兄就一定会怀疑呢？
也是因为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再者加上克服了心里的恐惧，最主要的，是因为担心着皇帝，所以夜阑珊这一次才这么坚决的想要去皇宫看看。
能不能相认可以另外说，但最起码要确认他还好好的就是了。
“没关系，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青儿都会陪姑娘一起面对。”青儿笑笑，伸手，第一次主动抱住了夜阑珊，女人的之间的感情有时候就是很奇怪的，可以是敌人，可以是朋友，可以是主子和奴婢，也能从丫鬟变成彼此最亲密的伙伴和朋友。
更何况，夜阑珊从一开始就从未将青儿当成丫鬟，是青儿一直不离不弃的在照顾她，安慰她，给她鼓励，陪她一起。
姑娘，这是我给你的承诺，任何时候，都会陪你一起，这话，永远算数。
“谢谢你，青儿。”夜阑珊是一个感性的人，这一点她自己从来都是知道的，也是因此，才总是会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才会时不时哭泣，或许在一些人眼中，这叫做懦弱，但其实，谁没有一个七情六欲呢？
不会哭的人，才是奇怪的吧？
“咔嚓、”正在这时，夜阑珊耳朵一动，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一般。她放开了青儿，眼睛朝外边看去，不过此刻天已经黑了，倒是看不清楚有些什么的。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动作，青儿直接起身去看了门外，之后又打开窗子看了一下，并未发现什么异常，这才转身询问夜阑珊。
“没什么。”夜阑珊回头，将刚刚不小心掉下的一缕灰尘从地上拾起，随即抬头看着头顶，上面的瓦片是完整的，但是她总觉得，刚才一定有人来过。
不会是夙岚，因为夙岚不会做这么偷偷摸摸的事情，那么……就只有若素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外边的人。
最主要的是，刚才的话，被听去了多少？
她不想将这件事情说给青儿听，是因为哪怕知道有危险她也依旧要去，而若是青儿知道，又该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