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里的人似乎都已经被替换了，他们看到鸢染拉着一个人的时候也都见怪不怪，行礼的时候也是有些僵硬的，只是，夜阑珊不曾看见一个熟悉的人。

没错，一个都没有。

“鸢染，我一直不明白，你这么做，到底想做什么？”

夜阑珊看得心惊，外边尚且如此，那么里边也定是好不到哪里去的。

“那你以为，本宫想要的是什么？”鸢染似乎心情很好，夜阑珊这么问的时候，她居然放慢脚步跟她并排，说话的时候也像是老朋友一般，若不是因为话题太敏感，夜阑珊都差点要以为她们是相见恨晚的好朋友了。

“悄悄告诉你哦，本宫要的，可不单单是你的公主身份，不是属于你的荣华富贵，更加不止是你的男人。”

奇怪的是，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周围的宫女太监似乎都并没有什么反应，她们只是低垂着头，仿似他们说的事情，都跟他们无关一般。

事实上，也确实无关。

“我告诉你哦，在我还是夜阑珊的时候，我每天做在皇城的街角过着居无定所，四处打架抢占一个馒头或者是一个睡觉的地方。那时候的你，高高在上，你出门的时候都是八抬大轿，你身边总有数不清的人围绕，你到哪里似乎都自带光环，你让百姓膜拜，让京城男子倾心，可是夜阑珊，你长得，分明还没我好看。”这么说的时候，鸢染伸手，揪了一下夜阑珊的脸，她白哲的脸颊突然就红了一大片。

“那时候我就在想，若是有朝一日，我也能够成为你这样的人，拥有你的生活，生活在世界的最顶端，接收着众人的膜拜，过着奢华的日子，那该多好。”夜阑珊皱眉，却不曾想，原来自己早就已经被人盯上而不自知。

“所以，我一直再为自己的理想努力着，我也终于等到了机会，然后，就好像是变戏法一般，我就真的成了你。”

“其实我也没有那么恨你，毕竟咱们两个算是一个人，可是从第一次见面你就惹怒了本宫，还妄想着找皇帝拆穿我的身份，还让这世间最优秀的男子拥抱你，那一刻，我嫉妒得发狂。”

“所以，你是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其实就想要彻底毁了我的。”已经走到内殿，宫殿中已经燃起了蜡烛，大大小小的夜明珠也规规矩矩的摆放着，夜阑珊仔细观察，待看到里面的装饰未曾发生变化的时候，心突然就落了一些。

这些东西最起码证明着，皇帝哥哥的真实的，这让她提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一点点、

“不过，夜阑珊，没有告诉你的是，我要的，从来都不止这样。”她的话将夜阑珊的思绪全都收了回来，夜阑珊看着她，“那你，还想要什么？”

“我要的，你就有么？若是有的话，我或许可以考虑让你们死的舒服一些。”

“你到底要什么？”

“我要，玉玺。”

闻言，夜阑珊咽了一大口口水。她忍不住抬手，直接朝着鸢染指去。“你要的，居然是我云国江山？”

“别这么惊讶。”鸢染一把打掉她抬着的手，“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云国而已，他们男人能够成为这天下的主宰，女人又何尝不可？”

说话间，已经到了龙床，夜阑珊焦急的跑了过去，却发现，床上根本就没人。

“鸢染，人呢？”

闻言。从进门之后就一直靠在门边看着夜阑珊动作的鸢染眉头一皱，随即快步朝着这边走来，待看清楚床上的情景时，突然就变了脸色。

“人呢。”她低吼，夜阑珊知道，就连鸢染也是不知道皇帝哥哥不见了的，她在心里默念，那就好，那就好。

“来人。”鸢染低吼，便有值夜的小宫女跑来，来不及说话，便被一巴掌打了下去。

“皇上呢？”

“皇上不是在那……”小宫女显然还没睡醒，被这一巴掌下去更是被打得晕头转向，她伸手指着床上，话说道一半自己都吓得大叫起来。“啊，皇上，皇上呢，刚刚还在这里睡着呢，怎会转眼就没了呢。”她好似这会儿才彻底惊醒，跑到床边仔细寻找，可越是这般说，就越是觉得害怕。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皇上刚刚真的还好好的。”小宫女跪在地上死命的磕头，可是鸢染却是看都懒得看一眼，她抬脚，对准小宫女的心窝就踢了下去，一击毙命，小宫女甚至还睁着眼睛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而对于这个事情，周围的人居然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夜阑珊压下心底的愤怒，她虽然看不惯鸢染将这皇宫搅得乌烟瘴气，却明白这个时候只能隐忍，她闭眼，索性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但是她知道，只要皇帝哥哥不在，那她，就暂时是安全的。

“废物。”鸢染看着已经闻讯而来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么多人，居然连个人都看不住，甚至还是一个，已经病怏怏的人？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求饶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大殿内显得有些渗人，更加可怕的，其实不是环境，而是人心。

“滚去找人。”不必看也能够知晓鸢染此刻的表情，夜阑珊一直未曾抬头，直到，脸颊再次被鸢染冰凉的手指执起，她才睁开眼睛跟她对视。

“别这么看着本宫。”哪曾想，鸢染突然就怒了，“这样会让本宫舍不得毁了这张脸。”

夜阑珊不动声色的在心底笑笑，舍不得毁了才好，我要的，正好是这个效果。

“公主公主，世子爷求见。”正当鸢染想要进一步对夜阑珊做点什么的时候，突然有宫女前来禀报，而这个时候，已经过了四更天，是夜阑珊和杨硕约定好在南城门见面的时间，但终究太早了一些。

“他这个时候来做什么？”鸢染微微皱眉，对于云景，算不上讨厌，但也绝对说不上喜欢，一来是因为他家大业大，若是收为己用将会是一件不错的事情，二来是因为，有一个这么一心一意爱着自己的人，总归是件不错的事情。

更何况，云景本身长得也不错。

“奴婢不知，只是看着世子爷的表情很是着急，说是一定要见到公主不可。”小宫女胆颤心惊的看了一眼若素，只担心她会因此动怒牵连到她。

“把世子带到公主府，本宫这就过去。”鸢染淡淡的扫了夜阑珊一眼，随即迈开脚步。“夜阑珊。想看看世子爷是怎样对本宫俯首称臣的么？”

闻言，夜阑珊面色骤变。

“来人，将这位美人嘴巴堵上，拉到本宫内室，让她好好瞧瞧，那不可一世的世子爷到了本宫面前是怎么一个窝囊样。”

“啊哈哈”这般说完，鸢染便大笑着离开，夜阑珊并未反抗，她知道反抗不是明智之举。

云景出现在皇宫当然不是意外，而是他爹爹也就是老侯爷察觉到最近皇宫很是不对劲儿，便派他出来打探一下而已。

既是打探，自然是得悄悄进行。

只是不曾想到的是，今晚的皇宫似乎特别的混乱，他来的比较早，一直潜伏在暗中观察着。而最好的位置，自然是皇帝的寝宫，然后，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就看到皇帝偷偷摸摸的离开，本想跟上去，却在这个时候，听到了夜阑珊的声音。

“那好，我们南城门见。”他只是一个分神，眼前的皇帝就已经没有了踪影，无奈，跟皇帝比起来，他还是比较关心夜阑珊。

虽然，这是一件他极力否认的事情。

也是因此，他就这么突兀的撞破了夜阑珊和鸢染的秘密，她们说话的声音不算小，而他本就是故意跟踪，所以……

那一刻，他的心是无比复杂的。

只是所有的不解都在这一刻全都昭然揭露。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得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难怪他会突然不喜欢鸢染，难怪他再次遇到夜阑珊之后会奋不顾身的爱上，原来，自始至终，他爱的人都这有一个。

他突然觉得难过，为自己的愚蠢，也为夜阑珊的遭遇。

若是早一点发现，若是他在认真一点想想，是不是，事情就不会这样了？

可是夜阑珊，他肚子里已经有了夙岚的孩子了啊。

一切都晚了是么？

他都知道的，从夜阑珊看夙岚的眼神里他就明白，她的心里，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都只有夙岚一个人，但是他此刻，最担心的是夜阑珊的安全问题。直接冲出去定是不行，夜闯皇宫的罪名不小，若是皇上不介意也就罢了，但若是被有心之人传出去，那个罪名，不是侯府可以承担的，他也不想给家里人带来不必要的隐患。

所以，思考再三之后，他迅速出府，换了衣衫便风尘仆仆的赶来。

“世子爷这是吹的什么风，这么大清早的过来？”鸢染看见云景，巧笑嫣然，甚至还主动伸手去拉了云景一把，被云景不着痕迹的避开。

心里愈发觉得苦涩。

到底不是真正的鸢染啊，难怪给人的感觉相差会那么大，若是鸢染，她从来不屑跟他有任何的交集。在她面前，她始终都是高傲的，有时候，他甚至会怀疑，鸢染其实，是不是都不知道他对她的心意。

一直以为是她不懂，所以刻意回避，可是在一次次的接触中看到鸢染深情款款的看着夙岚的时候，他就知道，她不是不懂，她只是，心里装了别的人。

可是他一直坚信，只要时间久了，鸢染就一定可以看到他的真心，感受到他的心意的，他一直以为，只要自己一直坚持下去，就一定会开出幸福的花，可是，心里又分明有个声音在提醒着他，鸢染其实，也是一个固执的女子，她若是认定的事情，就很难改变，譬如对夙岚的感情，这么多年，始终如一，哪怕夙岚曾经对她做过那么多过分的事情，哪怕他云景，一直在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她，她的心意，始终未曾改变过。

“想你了。”云景收下所有的情绪，面目含情的看着鸢染，只是那笑容里，竟是苦涩，他自己并未察觉，鸢染自然也不曾深究。

“世子爷您总是这般不害臊，哪有您这样的，每天都跟在公主身后说这些。”鸢染还未曾说话，身侧的小宫女就率先开口了，看得出来，她是鸢染极为信任的人，这么说话，也像是习惯了。

“可饶是小爷每天都说，你们家公主也不曾对小爷动心啊。”云景笑笑，丝毫不介意自己的话被人打断，夜阑珊却听得出来，他虽然在极力隐忍，但是，那语气里总是透着一股淡淡的悲伤，她突然觉得愧疚。

只是可惜，愧疚终究不是爱。

她现在全身被绳索捆绑，嘴巴被捂住，身边没有看守的人，不过一帘之隔，她能够清晰的看到云景的表情，她很乖，不曾发出任何的声音做出任何的动作，但是她隐约觉得，云景这么早过来，为的……不是他说的那样想鸢染了，而……为了她。

虽然这个疑惑到底因何而来她根本就猜不出来，但有时候直觉就是这么一个神奇的东西。

“谁说咱们家公主没动心了？”察觉到鸢染的眼色，小宫女立马接话，“我们家公主最近可总是念叨着世子爷呢，瞧，你这段时间没来，我们公主还担心您忘了她呢。”

“……哈哈，是么？”云景闻言，像是很开心一般。“你也知道的，我们家老爷子身体不好，做儿子的，总是在外边跑也不是个事儿，小爷我也总该尽尽孝的吧。”这般说着，他习惯性的打开他的大扇子招摇的扇着，眼睛却暗自搜索着。

终于，他的目光停在帘子的位置，从这里看过去，看不到里边是个怎样的情景，不过他能感觉到，那里有人。

“看什么呢？”鸢染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倒也不拆穿他。

“小爷记得上次来，那里没有帘子啊。”云景很快就收了目光，看上去倒确实很像是无意间发现什么有些好奇的样子。

“噗哧。”小宫女彻底笑开，“世子爷记得可真是准确，就连我们公主的闺房里边有些什么您都看得清清楚楚，您就不怕被这世间的男子嘲笑和嫉妒么？”

“哼，小爷喜欢你们公主关那些个凡夫俗子什么事儿了？”闻言，云景二郎腿就这么翘了起来，眼睛倒是再也未曾朝那边多看一眼。

“他们若是有本事，也像小爷一般做啊，小爷又没拦着他们。”

他总是这个样子，吊儿郎当的模样，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一时间，整个公主殿笑声连连。

“就你话多。”鸢染笑笑，执起宫女递过来的茶盏饮了一口，云景仔细看着，模样跟夜阑珊，真的是有七成像的。这难道就是，连皇帝都未曾发现破绽的原因么？

曾经的鸢染从不在外人面前饮茶或者是吃东西，一来是因为她高傲，二来是她觉得，这些最丑，最私密的事情，应当是留给自己最亲近的人的，而她真的就固执的坚持了那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