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只抽一点儿血的吗……”他喃喃，不过只是一点点儿的新鲜血液就可以的吗，为什么会这么复杂？

他受过伤，知道血液大批流走，身体会产生怎样的感觉，那是意识到渐渐与这个世界辞别的恐慌和不甘。

他无所谓，他知道那只是表面现象，经过救治还是可以再活过来的。同理，莫晓曦也是。

可他无法忍受莫晓曦那样的经历，孩子变成血水从她身体里面流淌出来，直到整个手术床上都是，无法想象遍地是血，那是他聿烈的孩子。

“莫晓曦？”

男人抬头想要去找，可身边哪还有人，一片空气从他鼻间滑过，男人觉得异样难受，那是二氧化碳吧？

※※※

莫晓曦一身病号服跟着魏固松坐进加长型的林肯，她神色不卑不亢，甚至乖乖问，“孟董事长身体还好吗？”

她与云睿思呆夏威夷并不是在真的游玩，自从孟飞韵骂她是小三生下的时，她就在计划，重返孟家！

从失去莫氏，失去哥哥，失去自己和孩子，她被逼退到悬崖，死过后重来，至此再无可失去的了。

接下来，上天理应归还她一些东西，比如孟家，比如把莫晓曦改成孟晓曦！

莫晓曦嘴角噙上一抹和蔼却冷酷至极的笑，“希望我的出现，能让孟董事长的身体康复起来。”

“请恕我冒昧，在见董事长之前莫晓曦小姐您会再与我去一趟医院，那是我们孟氏旗下的。”

“我明白。”无谓于魏固松解释性的词语，莫晓曦不在意道，“是要验血亲关系嘛！不过在这期间，我不想见到孟飞韵，魏老先生您懂的吧？”

“这个是自然！”魏固松显然很高兴，不但如此，坐在车中的其他几位有高层，也同样很高兴。

莫晓曦觉得也许他们都跟孟飞韵不对盘，也许他们都希望自己回去，也许他们都有各自的利益。

不过事到如今，能利她莫晓曦之益者，她莫晓曦也会利其之益！

在医院辗转了几番，莫晓曦被换上了一套合身的高级职业套装，惊讶于孟氏的人效率如此之快，如果这些人不是临时目测了自己的尺寸定制做出来的，那便是早在夏威夷的时候，就被他们盯上了。

“在结果出来之前，我住酒店吧。”莫晓曦建议道，她明白自己的血样与孟承权的合与不合关系着这次见面的转折，没有任何理由在此之前去见孟承权。

“不必。”魏固松显然对莫晓曦的善解人意十分喜欢，他拍拍莫晓曦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董事长想见你，跟我走吧。”

孟家不算大但有着年代感乃至精致。林立的丛木粗粗的树干，那年轮已经不在话下，青石铺就的小路蜿蜒曲折，直到尽头可见被爬山虎攻击的小小别墅，给人一种清凉却阴郁之感。

莫晓曦一步步跟进去，尖锥的高跟鞋嗒嗒地响在空气之中，心脏快得有些过份，那个传说之中的亲生父亲就在不远处的房子里面，莫晓曦很难不问一句：妈妈呢?

妈妈在哪里？

别墅里面没有讨好的装簧，一切看起来古色古香，实木的家具有些枯漆掉落，却别有韵致地显出特有的年代感。

“小姐，董事长就在楼上书房。这里是董事长居住的地方，不会有任何人来。”魏固松说完，轻悄悄地退下来。

沿着阶梯而上，书房里面的躺椅上坐着头发全白的瘦弱老人，莫晓曦从背面看过去，那苍瘦的身影一下子击中她的心，眼泪险些掉下来。

是因为血浓于水吗？她会有这种心痛的感觉？

莫晓曦摇摇头告诉自己，那是因为她对自己生在这个世上这么多年，到如今终于有了交待，那个把她带到这个世上的其中一人，终于现身了。

她孤伶伶地在养父母身边过了那么多年，如今她也找到了自己的血亲。

“晓曦？”老人回过身来，动容的脸上几番皱纹，一样的苍弱，是处在病中的样子。

“……董事长。”

深吸一口气，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和声音，莫晓曦规规矩矩地上前乖乖叫声人。

“嗯……”孟承权混浊的眼睛里面，刹那涌现的惊喜，被这一声“董事长”湮灭，失落地低下头，感叹地应了一声，半晌后才觉自己这样子很不合适，抬起苍老皱皮的手，他朝莫晓曦挥挥，“过来，让我看看。”

“记得你妈妈当年，也是这样的。”将那柔软的小手捧在掌心，孟承权陷入回忆，全是自责，“如果当年我能再努力一次，如果能再多说一句的话，你、也不会受这么多苦！”

“妈妈怎么了，她死了？”明明知道结果，明明知道自己对那个生养自己的母亲并没有传说中的亲情，莫晓曦还是这样问，那种感觉仿佛自己的一生有了归宿般，她的根处就是妈妈和眼前的这位董事长。

他们没有时间去培养感情，可莫晓曦却觉得自己的生命已经完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