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走了五天,风雪越来越大,贩马的队伍在一个避风的土坡后面扎下营来,决定休整一天再走。一路跋涉的队伍人困马乏,很快就进入了梦乡。第二天早上,杨林还没起来,那个贴身保镖唐青走进了杨林的帐篷,把杨林从被窝里叫了起来。
“杨老爷,请跟我来。”
这个唐青这些天一直神神秘秘的,说是杨林的贴身保镖,可是从来也没跟在杨林的身旁,总是一个人单独行动,杨林也没在意他在做什么。今天突然让杨林跟他出去,杨林不由得有些好奇。想想他那瘦弱的身体,杨林也没放在眼里,就跟着他走出了营地。
营地的北边,就是为营地挡风的黄土高坡。两个人爬到坡顶,杨林才发现,原来这里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土坡,而他们站立的这一个,却是这一片茫茫大漠的最高点。极目远眺,片片雪花在空中慢舞,整个荒原雪景尽收眼底。
正当杨林站在高坡上欣赏高原雪景的时候,那唐青却趴在了地上,把脸贴在雪地里,高高的撅着屁股,静静地听着地上的动静。过了好一会,他才爬了起来,朝着满脸惊讶的的杨林点了点头。
“杨老爷,在我们营地的北面二百五十里处,有一伙骑兵,大约五千骑。在我们营地的南面二百五十里处,也有一伙骑兵,大约三千骑。”
“啊……”
杨林吓了一大跳,前后都有骑兵,这不是被包围了吗?不过,二百五十里处有骑兵,你就能知道?而且连人数都这么清楚,这也太神奇了吧,杨林狐疑地看着唐青,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你说得准确吗?”
“当然准确!”
“哦,你是怎么知道的,能不能教教我?”
“你趴在地上听听,看能不能听到什么。”
杨林按照他教的方法,也趴在地上,认真听了起来。然而,除了呼呼的北风,他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
“我什么也听不到。”
“我说的肯定是真的。北边二百五十里处,有五千多骑兵正缓缓地向我们走来,而在南边的二百五十里处,大约有三千多骑兵正在朝我们开来。按照他们的进度,估计他们会在公主岭一带把我们围住。”
这是真的吗?
这个保镖怎么有这种远距离探视能力?难道他天生有这种异能?杨林不由得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唐青,一下子来了兴趣。
“你究竟是谁?怎么会有如此神奇的能力?”
“唉……”
谁知那个保镖长叹了一声,仿佛有什么难言的苦衷,若有所思地看着杨林。雪花飘落在两人的脸上,谁也没有在意,任凭那凉意慢慢地浸入心底。
“杨老爷,看你也不是个普通人,我跟你说实话。在这大漠里,有不少人能听出几十里,甚至上百里外的动静,这并不稀奇。而我们家几辈人与大漠打交道,更是练就了这种非凡听力。如果四周寂静,我们最远可以听出三百多里的动静。”
“可是也就是这种能力,害了我们一家人。马贼为了抢劫方便,强行抓走了我的父亲,在与乌桓人打仗时被打死了。我和哥哥四处躲藏,后来马贼又抓走了我的哥哥,结果又死在乌桓人手里。我一直隐性埋名,才活到今天。为了报答张世平大哥,我才答应帮忙。不过我的真名不叫唐青,这是后来取的名字。”
在芸芸众生之中,总有极少数奇人异士,在某一方面有超群的特长。而眼前的这位,就是个奇人,一定要抓要手里。为了安全起见,他不说名字也罢,唐青就唐青吧,今后对任何人也不再提起。
“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呆会。”
唐青听话的转身走了,留下杨林一个人站在黄土高坡上,心情犹如奔腾的洪水,久久难以平静。神奇的唐青面对现实,可以选择逃避,躲进茫茫人群,隐姓埋名,享受孤独,默默无闻地度过一生,不失为一个明智之举。
而我呢?
站在高高的黄土坡上,望着茫茫的大漠雪原,杨林心中一片茫然。北风依旧刮着,毫无阻拦地冲上土坡,风力丝毫未减,卷起一簇簇雪花,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轨迹,炫耀着她们最后的绚丽。
我是谁?
杨林不由得抬头望向天空,却也是白茫茫的一片。他努力地睁大双眼,想看穿这天穹后面究竟是什么,可是除了这慢天飞舞的雪花,就是那厚厚的云层,连太阳到了什么地方,也无法看到。
天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杨林闭上双眼,任凭雪花飘落在脸上,再慢慢地化着雪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他大脑里一片空白,忘记了风在吹,雪在飘,也忘记了前后夹击的敌人,静静地伫立在高高的黄土坡上。
杨林慢慢地睁开眼,心情异常的宁静。他突然觉得,自己对生存的意义有了新的感受,上天既然给自己一次机会去感受这个世界,去走一遭只属于自己的人生,也许正是因为这世界有太多的东西,都不是自己所能左右的,注定了自己的生命要在无穷的空间里一次次地轮回,所以告诉自己,必须得坚强,就算生命短暂,无法改变,也要把生命中那些不能所左右的东西摔在身后,勇往直前。
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浩瀚的苍穹,繁星灿烂,波光涟漪,各自按照自己的轨迹在向前飞奔。不知道它们来自哪里,也不知道它们奔向何方,更不知道它们为何如此忙碌。
在那苍穹的深处,有一个巨大的旋涡在飞速旋转,并快速的向前运动。那旋涡所到之处,形成一股强大的引力,那些来不及逃跑的星体被这股引力吸住,虽然拼命挣扎,却也难逃厄远,坠入了这个深深的黑洞。
有一股能量流的运动轨迹刚好与这黑洞擦肩而过,却也被那巨大的引力所抓获。那股能量流拼着全部的能量,与那黑洞的引力搏斗着。几番挣扎,那股能量流终于逃过一劫,冲破黑洞引力,扬长而去。
失去了运动轨迹的能量流以光速向前逃窜,慌不择路地冲向了地球,电光火石之间,所有的能量汇聚于一体,一个新生命被重组而诞生了。遗憾的是,巨大的能量把这个重组的新生命送到了一个错误的时空。
“我,还是我!”
他突然挥动右臂,紧握拳头,直指苍穹,猛地吼了一声。那吼声犹如雷霆,直冲云霄,震得云层也跟着抖了几抖,以至于雪花更加密集,犹如天女的花瓣,潇潇洒洒地飘落在茫茫的大漠雪原。
猛地,他拨出了腰间的大刀,那闪亮的锋刃在雪光中发出幽幽的寒光。他突然举起大刀,指向冲天云霄,一股豪情从心中升起。刹那间,张飞、典韦、许褚、潘凤、俞涉、颜良、文丑、林峰、罗永、赵云、藏霸等人的刀法、枪法、斧法、棍法汇聚于心,情不自禁的舞动起来。
那大刀在杨林的手中上下翻飞,虎虎生风,连那纷飞的雪花也随着大刀翩翩起舞。他不再刻意于动作,只是听任心手交应,心随刀走,刀从人意。只见那刀光似秋水如长天落下,化作无边银河,在他手中翻转腾挪,在他身上欢畅奔流。时而冲天,时而落地,时而化作银衣流光,时而又散作漫天繁星。
他醉了,真的醉了,仿佛看到了一路的桃花依次绽放,一路的风情千般妩媚,一路的血流淙淙如水,一路的白骨森森如山。一路刀光,一路剑影,一路烽火,一路血泪……
他舞着,飞快地舞着,三十六路连环枪的心法突然在他的心中化开了,犹如一片清凉的雪花,在他的心房里突然化了,他感到豁然开朗,周身的气流在运行,在他希望的地方奔流着,涌腾着,刹那间,他似乎悟透了一切……
高高的黄土破上,杨林收刀在手,一个人在那里静静伫立,他抬头,望天!苍穹无垠……只有那把大刀,还有那矫健的身影。他迷醉了,怔怔地看着天空,然后忽然笑了出来,无声地笑着,仿佛还带有几分苦涩。他痴了,闭上眼睛,深深呼吸。脸上,有几片雪花,轻轻地化了,雪水拂过他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