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娟妈在卧室里一边铺床叠被,一边回头对亚娟说:“你俩真是赶上好社会了,现在条件这么现成还不知足,还嫌这烦那的。你姐结婚还是租房住的呢。我和你爸当年可是什么也没有,就一块手表,一床被褥,可寒碜呢。后来攒钱给你爸买了辆自行车,你爸舍不得骑,怕放在地上把车胎袋湮了不能骑,就用绳子把自行车吊在房顶上,现在想起来真是心酸呐。”
“妈说的时候还算情况好点的呢,听我娘说,我家里更穷,我娘给我爹纳双新布鞋,我爹舍不得穿,就用细绳子拴着鞋子吊在肩膀上挂着,只有在平地走路和过年时才穿上,遇到难走的路就光着脚走,怕把鞋底磨的没底了。家里就一盘炕,冬天里,一大家子人挤在一盘炕上用体温相互取暖,半夜里拉扯着被褥还把被褥面给蹬扯烂了。”子安一边整理床头物件,一边和亚娟妈说着家常话。
亚娟依在门框上看着她妈和子安亲热的说话,不禁笑了起来,对她妈说道:“妈,你这回乘心如意了吧?找了个和你同年代的女婿,你们能说到一块儿了,以后子安能随时陪你解闷了。哎,以后要天天忆苦思甜感谢党啊。”
亚娟妈冲亚娟白了一眼说:“你就知道贫嘴,你就要自己过人家了,可得和子安相互谦让着呢,尤其是你们年轻人个性强,别因为犟嘴闹别扭,吵嘴拌嘴斗气瞎乱折腾。小俩口更不能动手,不能用暴力,更不能互相猜心思,搞对象和过日子是两回事,和美二字说起来好听做起来难,你俩都是受过教育的人,可得注意夫妻关系相处之道啊。”
亚娟妈说的这么有哲理,子安不竟佩服这个聪慧的岳母,也庆幸自己能够有幸走进这个深明大义的家庭里来。亚娟听到厨房炉子上的水壶“哧、哧”作响,连忙转身进去往暖瓶里灌热水去了。
这时,在院子外的大门口有一辆黑色小轿车缓缓驶来停下来,从车上下来一位身姿袅娜穿着米色风衣的女子,脖子上系着丝巾,戴着墨色眼镜,穿着锃亮的半高腰棕色皮鞋,显得非常时尚气派。“她是谁?”亚娟妈看着从院子里优雅缓慢走进来的这个女子,疑惑的问着子安,子安看着玻璃外的这个女子,也是一脸茫然的摇头说不认识。
这个女子径直推开家门走起来,站在门口敲了敲了门框,一嘴的标准普通话问屋里的人:“有人在吗?”
子安和亚娟妈从卧室里走出来,疑惑的看着这个女人正要问她是谁,亚娟从厨房里走出来,看着这个女子认真的打量着,这个女子摘下眼镜,露出真容,看着亚娟张臂向亚娟环抱过来,亚娟脱口而出的说:“齐晓梅,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找我?”
看着亚娟和齐晓梅相互拥抱亲昵的样子,亚娟妈和子安一时不好意思搭话。子安连忙在茶几上倒上水,亚娟妈转身进里屋忙她的去了。亚娟松开抱齐晓梅的臂膀,把齐晓梅让座到沙发上,然后拉过子安向她介绍认识,齐晓梅抬头打量了一眼子安说:“你还是那样子,没变化。当初你去学校接亚娟时,我们才知道是你把我们班的美女加才女抢跑了。”
子安不好意思的嘿嘿的笑着,连忙去厨房提暖瓶了,亚娟冲里屋的她妈喊到:“妈,晚上做饭吧,我的同学齐晓梅来了。”
亚娟妈转身出来客气的同齐晓梅打了个招呼,然后对亚娟说:“你们年轻人能坐在一起不容易,你同学来,你俩大方点儿去饭馆里请人家吧。”
齐晓梅连忙制止住说:“阿姨,您别客气,我和亚娟是同学,更是好朋友,而且我也来你们县委来工作了,以后您这里是我能常来走动的地方,到时候你们可别嫌我烦啊。”
“啊?”亚娟愣了一下,疑惑的问齐晓梅怎么会来县里工作了?
齐晓梅喝了一口水,定了定神,然后慢慢的告诉亚娟,至从她们走出电大校门毕业后,高尚志父母就把齐晓梅安排到市文化局工作了,在年底的时候,她和高尚志领取了结婚证,搬到一起住了。高尚志父母也没有大操大办,只是在饭店摆了几桌宴请了亲戚朋友,宣告了他们的这桩婚姻。婚后半年后她又调到市委宣传部工作,因为工作出色,被提拔为宣教科长,今年县区换届,按照市委加大妇女年轻干部配备力度的工作需要,她被安排到这里任县委常委、宣传部长。刚到任两周,她急于想见亚娟一面,经过司机向同事和邻居们打听,就找到这里来了。
亚娟有点不自在问齐晓梅:“这么说,你现在是我们的县领导了?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请多担待,多谅解啊。”然后自嘲的冲屋子里一摆手说:“我这是半城半农的家庭模式,可不比你市区高楼大厦阔气呀。”
齐晓梅拉着亚娟的手拍着亚娟的手背说:“咱们是好姐妹,也有缘分认识一场。你知道吗?我现在特别羡慕你踏实和安逸的小日子,我才体会到,对于一个女人而言,家庭和爱情是多么的重要。”
齐晓梅幽幽的告诉亚娟,她结婚后才发现和高尚志情趣和生活志趣根本不一致,高尚志像个永远长不大的男孩子,心胸窄气量小,大男子主义严重,天天查看她手机信息,生怕齐晓梅有什么对不住他的地方,而且天天下班泡在家里打游戏玩,连饭也不伸手做,他母亲经常过来给他送饭,未了还得说上几句齐晓梅不管家的说法。高尚志母亲的娇宠和养尊处优的习性,再加上高尚志天真的性格,在单位上玩不转人事关系,被免了科长职务,正好他爸妈也退居二线了,说话不管用了。齐晓梅有事业心,高尚志全家想要孩子,为此经常发生家庭冲突,高尚志还在避孕药上抹上蜂蜜,避孕tao用针扎上孔,像个孩子一样的淘气……
亚娟看着齐晓梅倒着一肚子的苦水和委屈,一时不知道对她该说什么好。她现在才觉得,其实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层水垢,根本说不清是怎么形成的。
天黑了,齐晓梅起身要告辞,亚娟极力挽留她留下来吃晚饭,齐晓梅婉言谢绝了,亚娟只好作罢。齐晓梅出了院子上了轿车后,摇下车窗抬头问亚娟:“你想到县委宣传部来工作吗?”
亚娟马上下意识的摇着头,齐晓梅撇了一下嘴角说:“好吧,那么祝你们幸福。”然后摇上车窗轻轻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