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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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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2016-03-11 作者: 白学究

第十五章

十月的辽东,凄风怒号,大雪纷飞,冰天雪地,寒冷异常。,

盛京,大清朝汉人大学士洪承畴裹了裹本来就已经很紧的貂皮裘衣,吐出一口烟,低沉地说:“树楷,你跟随我多年,受苦了。”

杨树楷微微一笑,说:“这句话,老师已经说过多次了。”

“不,我还要说。”洪承畴沉重地叹了口气,“一将无能累死千军。这话说得一点不错。可怜那葬身于松山雪地的几万将士啊。”

杨树楷极为警惕地看了看窗外。大雪纷纷扬扬。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

“老师喝醉了?”

“我只是心里难受,难受啊。他们抛家别妻,跟随我来到辽东,想建功立业,可是到头来......”

洪承畴唏嘘不已。杨树楷心中也一阵难受。血泪交织的松山惨败,谁能忘得了啊!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沉甸甸的。

松山大战前的夜晚所发生的事情,一幕幕又浮现在两人眼前。

灯火通明,杀气弥漫的中军大帐。

大明王朝蓟辽总督洪承畴端坐在宽大的帅案后面,一把绘有黄色飞龙的尚方宝剑高高地悬挂在身后,令其不怒自威。

宁远总兵官吴三桂,大同总兵官王朴等八位总兵官分列阶下,个个神情严肃,虎目圆睁,看着大堂上冷峻如铁的总督。

少顷,洪承畴沉声道:“方才探子来报,满达子攻占了塔山,断了我军粮道。”

八位总兵官无动于衷,没有任何反应。

清军夺取塔山在预料之中。

一个月前,皇太极亲率大军从盛京赶来赴援,部署在明军南面,驻扎于松山杏山之间。济尔哈朗率军攻占了锦州外城,截断明军在松山杏山之间的联络通道,切断了明军归路,在明军的背后形成一种大包围态势。

大明锦州守将祖大寿贪生怕死,置蓟辽总督的多份催战信于脑后,紧闭城门,不敢出战,欲自保为上。气得洪承畴火冒三丈,破口大骂,声言要用尚方宝剑杀了他,却无可奈何,毫无办法。

联络通道已被切断,清军在城外四周设立了数十座兵营,构建了数条防线,锦州已成一座孤城,就是想杀祖大寿也杀不了呀。

十天前,皇太极又派出其长子肃亲王豪格,率兵攻打塔山,欲夺塔山之粮。

洪承畴派山海关总兵官马科前去迎战,却被豪格打得一败涂地。蓟辽总督构划的欲在松锦之间与清军决战的战略方案,随着塔山的失守,如同阳光下的七彩肥皂泡般的破灭了。

见众将官如泥塑木雕,谁也不说话,洪承畴不由得提高了声音,“诸位有何高见,能使我军脱离险境?”

现在集结于松山一带的明军,已被清军如铁桶般得团团包围,又被切断粮道,存粮只剩下三日,有些兵营连三天的存粮也没有,所有这一切,给明军造成了心理上的极大恐慌。虽未溃败,却也人心惶惶,军心极为不稳。

欲战,则力不支,欲守,则粮不够。

处此险境,就是兵圣孙子战神白起来了,又能如何?

洪承畴站起来,在大堂上连走两个来回。笨拙的牛皮战靴用力践踏地面,发出沉重的响声。

还是无人说话。

大帐内一片沉寂肃静,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明军幕僚杨树楷强压狂跳的心脏,冷冷地注视着此情此景。

虽然在辽东边关待了十几年,多多少少经历了战火硝烟,但如此沉重严峻决定生死的冷酷场面,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才是真正的铁血战争。

事后,他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洪承畴用寒冷如铁的眼光扫视一遍众总兵官,目光最后落在宁远总兵官吴三桂脸上,朗声道:“吴总兵,你久居辽东,与建虏满达子大战十几年。你说说,眼下该如何处置?”

吴三桂跨步向前,高声道:“我军现已完全陷入满达子的重重包围之中,取胜已完全没有任何希望。为了保存实力,来日再战,卑职认为,应该撤退为上。”

洪承畴略有惊疑,怔怔地望着这位勇冠三军孝闻九边的总兵官。

这吴三桂乃大明朝天启二年的武进士吴襄之子,文武双全,智勇兼备,是辽东的势力派大将,众总兵官之首。其舅父就是眼下镇守锦州城的祖大寿。

其余总兵官闻听此言,都面露诧异,不约而同地望着吴三桂。

洪承畴面如沉水,厉声道:“吴总兵世受皇恩,何出此言?”

“卑职实为大局着想,才出此下策,”吴三桂面不改色,镇定自如,“如今形势危急,刻不容缓,请大人速速做出决断。”

蓟州总兵官白广恩思索片刻,高声附和道:“吴总兵言之有理。卑职也认为当下保存实力是最重要的。”

“皇上派我等率大军抵抗建虏满达子,你们在这关键时刻,却有如此想法,着实让我痛心。”

大同总兵官王朴根本就不愿来辽东,无奈皇命难违。如今见有机可趁,也大声喊叫:“现在内无粮草,外物救兵,干等下去,只是死路一条。不如就像吴总兵说的,赶紧撤退。”

见此情景,洪承畴心中长叹一声。骄兵悍将,恐怕连崇祯皇帝也无法驾驭。决战松山的计划,可能就要落空了。

“吴总兵此言差矣。”玉田总兵官曹变蛟紧盯着吴三桂,冷冷地说,“我等食君俸禄,应该替君分忧。就是现在撤退,也为时已晚。”

吴三桂立马反问道:“何谓为时已晚?”

曹变蛟向洪承畴拱拱手,面向大家,朗声高道:“请各位想一想,虏酋皇太极尽其全部精锐,不惜一切代价,将我军围困于锦州松山,其目的何在?”

有人不以为然地喊道:“这有啥目的?不就是想一口吃掉我们呗。”

“对。说得很对。”曹变蛟望了一眼说话的前屯卫总兵官王廷臣,“皇太极派其郑亲王济尔哈朗率大军布置在我军南面,又命其子肃亲王豪格,其弟睿亲王多尔衮正面攻击,是想把我们来个一网打尽。”他做了一个双手合围的架势,“建虏布好了一个口袋阵,逼我们往里钻。如果撤退,恰好钻进了口袋。那时,我们就是想跑,也跑不了。”

大同总兵官王朴面露畏惧之色,说:“那我们咋办?总不能等死吧?”

洪承畴静静地听着,面露欣慰之色。思路清晰,分析有据,判断准确,不愧是太子太保左都督曹文诏的侄子,得到了其叔叔的真传。

曹文诏活着的时候,时称叔侄二人为大明王朝的大小曹将军,名冠一时。

吴三桂不满地说:“既然是口袋,那就照我说的做,撤退得了。何必浪费时间呢?”

“不能撤退,坚决不能撤退。”曹变蛟紧紧盯着吴三桂,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往口袋里钻,和往口袋外钻,是不一样的。”

“好!”

洪承畴大喝一声,气贯长虹。他快步走到帅案前,抽出尚方宝剑,映着宝剑的寒光,脸上立时呈现出狰狞恐怖之色。

众将官都被吓了一跳,怔怔地望着总督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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