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梅将她扶到房间,却见云檀站在廊下晒太阳。
知梅笑道:“这大太阳别把赫连小夫人晒坏了。”
云檀道:“无妨,只要等到弟媳,一切都值了。”
铁河有些懵:“你等我做什么?”
知梅突然有些不详的预感,急忙打断:“姐姐已然乏了,有什么话明日再传人来说罢。”说着就要强行把铁河往屋里送。
铁河很不喜欢知梅僭越来支配她的行为,虽然她也知道云檀不该理,但她就是要跟知梅唱反调,偏生不往里头去。云檀抓住机会,急忙拦住去路,一口气将话竹筒倒豆子似的吐出:“弟媳还不知道吧?济王妃谋逆被剐了,就在今晨。”
铁河脸色一变,一把抓住云檀的手腕,习武的手劲让云檀的脸疼得有些变形:“你胡说什么?!”
云檀望着她冷汗越来越多的脸,得意的眼睛闪着光芒,脸上却是一派无辜:“弟媳,你这可冤杀我了。不信你问一问知梅姐姐和表弟,杭家、任家怕你动了胎气,不肯告诉你,我见济王妃的尸首丢在乱葬岗没人管,怪是可怜,你父亲恁的狠心不去收,这才来告诉你一声。”
铁河知道她这是在激自己,但就是无法不理她。铁河捧腹,惨叫了一声,软了下去。她这一软,撞倒了知梅,原本知梅也是快要生了,被她一撞,也动了胎气,这下两个孕妇都哀叫起来,地上血红一片。
云檀眼里尽是得意,却装作惊慌失措,掩着嘴逃开了。
她过不舒坦,谁都不要过舒坦!
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乱成一团,尖叫不断。云檀却一路笑着飘过花园,身子轻灵得仿佛就要腾飞。
代忠听说了后院的变故,当即脸色一变便往回赶,一干家眷也往回跑。还好因为产期近,产婆什么的都备下了,院里的丫头婆子也在一开始的慌乱之后冷静下来,恢复一如既往的规矩,还是把两位产妇抬进房间。原本明争暗斗的两个人,此时倒是十分团结,两只手死死地攥在一起。
知梅看着铁河,露出温婉的笑意:“姐姐,你只能是我气死的,你可不能就这么去了。”
铁河啐了一口:“死蹄子,你才去死呢。看你弱柳扶风,你才别没挺过去。我这个正房夫人可有好多手段没让你见识呢。”
知梅一笑。
斗来斗去的斗个屁呀,人家任代忠喜欢的是那个害她们早产的女子,她俩这么斗嘴,其实谁都没想越过谁去。
知梅的手又握紧了些,分娩的阵痛让她说话艰难:“那我们一起······努力······”
铁河咬紧牙关,一面下、身用力,一面拼命点头。
都得活着啊,这样才能继续吵,代忠还没决定喜欢谁呢!
两个人在里头折腾了近乎一夜,终于在天明时分,响起了一声啼哭。产婆抱出来,一脸喜气:“恭喜大少爷,是古姨娘的小少爷。”
代忠望着那一团肉,眼中流露出柔情,但随即便问:“知梅如何了?小河呢?”
产婆道:“古姨娘底子好,无碍,现正陪着少夫人呢。少夫人气不顺,有些难产,但无大事,在等一等便好了。”
代忠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担心铁河出事。毕竟女人生孩子都像走鬼门关,何况还是难产。代忠的手抓在柱子上,都抠出痕迹了。
代兴一见,连忙把代忠的手掰下来,口内心疼无比:“哥,这柱子弄坏了漆不好涂,漆涨价了。”
红颜一翻白眼,她现在好想把代兴踢飞。
又等了许久,等得天大亮,街上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房内才传出啼哭,产婆又抱了一个孩儿出来:“恭喜大少爷凑了一个‘好’字,少夫人生了一位千金。”
代忠如释重负。
总算生出来了。
代忠抬脚就要往里头去,众人连忙拦住他,代忠十分不耐烦:“让我看看她们!”
红颜把代忠拉过来:“哥哥,你现在可不能进血污之地,让娘不高兴。你如今不看顾侄儿侄女,也该去兴师问罪!让二位嫂嫂吃了这么多苦楚,你若还是偏私,我第一个不依。”
云檀不是要闹吗?她不是自小倾慕哥哥吗?那就让哥哥去,看她怎么痛!敢拿孩子开玩笑,她的歹毒真是望尘莫及。哀莫大于心死,哥哥要是出面,她一定生不如死。
代忠有些犹豫。
毕竟云檀是他真心喜欢过的女子。
代忠看了一眼被章氏揽在身边的两个襁褓,最终还是转身离去。
有些事,有些人,是该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