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未化尽的积雪,连同覆于其下的枯叶被车轮碾压,发出的咯吱声响,细细听来也算得一段旋律。正待放下帘子,这旋律却被隐于林间的另一种窸窣声突然打乱,平添一股寒气袭来!
江灵兮心下一紧,车夫显然也发现了不妥,将将勒马,道旁林中便飞奔出来一个黑衣人,手持长剑冲至车前。
车夫正要开口,黑衣人却完全不给机会,纵身越起,一脚将他踢下马去。
车夫大惊,欲要起身反抗,却被对方三下五除二打的站都站不起来。情急之下一手伸向马车,喊道:“心梅,护住姑娘……”
心里却明白,自己都挡不住的剑客,心梅一个弱质女流又如何有反抗的余地。
黑衣人冷哼一声跳上马车,一剑划破前面的帘子,跟着剑锋一转,直指江灵兮!
江灵兮一呆之下未及反应,倒是心梅“啊”的一声惊叫,本能地扑过来挡在了自家小姐身前。长剑刺入右肩,下一秒衣服上便晕开了刺目的鲜红。
黑衣人一剑未中目标,果断抽出,却不及再次刺向江灵兮,便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一脚踢在腰上,登时失去平衡。他到底是有功夫底子,纵使意外突发,虽自暗暗吃惊,落地却并未如车夫那般狼狈,而是及时将长剑刺入土中,单膝跪地撑住了身形。
其实从旁观者的角度看过去,这姿势还是蛮帅气的。只不过江灵兮的注意力全在心梅的伤口上,根本无暇欣赏。而那道白影则有些生气:“还有人敢在小爷面前摆造型?!”
江灵兮一听这声音便认出是景阳观主萧崇山的小徒弟,不禁又惊又喜,“白峥?!”
回答她的却是一声双剑碰撞,一黑一白紧接着缠斗在了一起。江灵兮从包袱里翻出干净的棉布替心梅包扎伤口,又忍不住关心起外面的战局。
白峥今年不过十二三岁,黑衣人却显然是经过正规训练的杀手,招式凌厉狠辣,起先她还有些替白峥担心。几个回合看下来,却发现白峥仗着自己身形敏捷,似乎在有意地频繁变换剑式,黑衣人摸不清他的打法,避不住就有些着急,越急越乱,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刺出去的每一剑都像刺进了一个预先设好的圈套里,要么被原封不动弹回来,要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轻易化解了去。
再加上白峥嘴上不饶人,见对方落了下风,未免得意起来,边战边说些“太慢了太慢了”、“内力不纯,果然会影响后期精进啊”之类的,像感慨,更是挑衅。物理和精神的双重攻击之下,黑衣人越发心浮气躁起来。
江灵兮放下心来,接下来无非是黑衣人被白峥耍的团团转,根本无暇分神顾及她这个真正的目标。看白峥的样子还乐此不疲,便忍不住开口道:“白少侠,收了神通吧!我们这还伤了两个人,着急回去医治呢。”
白峥听了虽不乐意,也不得不收了招式,一脚将黑衣人踹出去五六米远,意犹未尽地收剑入鞘。
黑衣人哪敢耽搁?落荒而逃。
江灵兮下了马车,正要与白峥打招呼,却见他挺直身板,于数步外负手而立,一袭白衣迎风飘摆,兀自沉吟道:“这个小如意,果然思虑周全。”
江灵兮忍不住七百二十度后空翻白眼儿,这孩子,又开始装深沉凹造型了,忍不住吐槽:“如意比你还大一岁呢好不?”
“嘶——”白峥不满地瞪她,“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没礼貌,小爷刚刚可是救了你一命!”
江灵兮皮笑肉不笑地咧嘴,哼道:“多谢白少侠,白少侠最棒!”
白峥果然绷不住,欣慰点头,“好说好说。如意的眼光也是很不错的嘛,知道找我帮忙,我的繁花似锦变幻莫测,正是这种笨蛋单一打法的克星,哇咔咔……”
繁花似锦……
要是萧崇山知道自己的宝贝徒弟把他独创的重山剑法承袭的面目全非,还取了个这么娘气的别名,非把他逐出师门不可。江灵兮张了张嘴,正要吐槽,忽见树林中黑影一闪,紧跟着一枚袖箭直冲白峥后心飞来,话到嘴边连忙改口:“小心!”
白峥与她对面站着,只是背对着袖箭的来势略一闪身,跟着伸手,随意往空中一抓,便将那根来势汹汹的袖箭抓在手中,像中学生习惯性的转笔一样,递到指尖上把玩起来。格外傲娇道:“哼,这点小伎俩还不至于给小爷看进眼里。”
说话间,转身朝袖箭射出的源头奔去。接着,又是一道疾风擦身而过,白峥暗叫不好。方知刚刚一箭不过虚晃一招,要的就是将他引开,对方真正的目标,还是江灵兮。
只是他与江灵兮之间已有一段距离,此时反应过来,袖箭早已脱离他所能掌控的范围,直奔江灵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