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来得如此突然,齐聚船头为即将踏上彼岸而欢庆的其余人等皆惊呆了,王氏最先扑倒在秦桧身上,慌手慌手地在其身上折腾着,其他人方拢上来。
明日正犹豫着是不是该补上几刀,一股透力自身后倏而袭至,从腰部一直点到颈处,他浑身一麻,那把沾血的小刀“夺”地插在船板上,兀自“嗡嗡”抖颤。
自舱内奔出的失职保镖高益恭徒劳地连点他身上几大穴道,这情急之下似乎过分的举动恰恰做对了,只有颈处的穴道才受制,其余穴道都被他的贴身宝甲护住。
然而好像为时已晚,王氏呼天抢地的哀号响了起来:“我的郎君啊……”
明日歉意地扫过唯一没动的楚月吃惊而迷惑的脸,这一次连她也瞒了,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剩一个兴奋的声音在激荡:“我成功了,老子终于成功了……”
天!他真的实现了儿时的伟大梦想:若生在大英雄的时代,在那大汉奸成气候前将其干掉!
他的目光落在秦桧尸身前面的海面上,似要钻入那不可测的深渊,以领会这一次刺杀行动的撼世后果——杀一人而动天下——此后的天下……
漫天的绯红,脸好痒,烫烫的,辣辣的,他忍不住想要抓它、撕它,可是双手却不听使唤,整个身子也不听使唤……
他意识到自己一定是在梦里,他经常这样,在梦中似醒非醒,不断提醒着自己醒来,但就是醒不来,什么样的梦最令人心悸——就是这种明知是梦却无法醒来的梦。
他感觉到一条紫影向他走来,恐怖的梦魇袭遍周身,他拼命挣扎着想醒来,终于成功地睁开双眼。
那直迫心灵的紫影仍在,他已不知是梦还是现实,只想坐起惊走它,但办不到,这种感觉真是可怕!
那紫影已到跟前,忒眼熟,俯下身来,一张惨白的熟悉面孔浮出了绯红,天,是秦桧!
秦桧几乎面贴面地看着他,细长的白眼闪着红光,毫无表情。
他吓得想叫,却叫不出声,秦桧不是死了么,死在自己的手中……
不对!他记起来,在船上,在所有人都以为秦桧死了的时候,王氏冷不丁叫道:“老爷还有口气,高益恭,将老爷抱进舱里!”
不可能!那么近的距离怎会刺偏?
他当时的第一念头便是除非秦桧的心脏生在右边,接着又对自己产生怀疑,难道因为最后一刻的心软而刺偏了……
但无论如何,秦桧也不该这么快就复原,没事人似地出现在自己跟前。
自己怎会躺在这里?他脑海里的最后一幕是:一阵忙乱之后,那高益恭从舱里出来,向守护在他身边的楚月施了一礼,突然出手,将她点倒,接着他便眼前一黑。
他想闭上眼睛,不看秦桧那死鱼般的脸,却连视线转移都不行,他心一横,恶狠狠瞪回去。
你大爷!没死又怎样?你能拿老子怎的?反正老子还有根救命稻草——和氏璧呢。
大概因贴得太近的缘故,秦桧的五官有点变形,像一面逐渐膨胀的镜子反射的影象……
他的心脏突颤一下,为自己贴切无比的形容,俺的娘!哪里是像,简直就是!
那秦桧的脸正在变形,眼角、鼻轮、唇线一起往后拉,越拉越长,已不像个人类,他的每根寒毛都立了起来。
“鬼——啊——”明日总算叫出声,却被自己的声音吓着了——跟鬼叫相似。
他猛地坐了起来,秦桧连同绯红的背景俱消失了,代之的昏暗中,什么也没有,原来是个梦中之梦。
他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兀自心悸不已。
他感到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身下是松软的褥子,又香又暖,他疑惑地打量四周,却什么也看不清,这是什么地方?
蓦地,一个火热光滑之物贴上来,他触电般一缩,又吃了一吓,肌肤相亲,竟是个光溜溜的女体,他提起的心回落,旋即发现自己也什么没穿。
哈,美人计?自以为看穿阴谋的他猜想:这女子是王氏还是兴儿,当然不会是郡主!
想拉老子下水,没门,这点定力他还有,色字头上一把刀哩,达凯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的第一反应是跳下床,却发现自己的力气仅够坐着,想要开口呵斥,却只能发出“伊——啊”的短音调,怎么回事,自己何时成了哑巴?
不及思索,那不知何时钻入被窝的女子蛇一样地缠绕上来,一股肉香沁入鼻腔,他触到那鼓酥酥、丰腻腻的部位……
完了,他不认为自己在任人摆布的情形下还能把持得住。
这天底下一等一的诱惑过来,阿弥陀佛,千万不要对不起爱人!他推不开,避不开,只好在心底念起佛来,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他的双手下意识地攥紧被角!
迷乱中,那香喷喷的樱桃口凑上来,他死守最后一线空明,咬紧牙关,任对方在脸上留下处处的津丝,就是没有口舌相交,总算为爱人保住一点净土。
这乃是他到这时代后的第二次哩,真难为他憋得这么辛苦,索性破罐子破摔……
门吱呀一声开了,亮光照进来,恢复理智的明日,先看到并头甜睡、一脸满足的兴儿,再看到霍然站在门口的王氏与楚月,他顿如木雕泥塑般僵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