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暗叫一声惭愧,心想自己坠入这时代后,所接触的女子屈指可数,对宋人的生活习惯实在孤陋寡闻,现在冒充出身大宋草根的大汉奸,真要恶补一番民俗才对。
他转头看看二女的粉脸,同样光嫩无毛,原本以为她俩是狐媚儿,精于化妆所致,现在看来不是这么回事,又狐疑道:“兴儿怎么也开脸了?”
王氏忍俊不禁:“通房婢女,自然跟嫁人无异。”
兴儿粉脸一红,娇羞颔首,春意撩人。
明日遂转向窗外,摇头叹道:“都说江南好,原来是江南的女子最好。”
王氏不由含酸回应:“江南女子再好,也不如自家女子好。”
明日哪敢接言,只顾欣赏沿途风景。
太平时节,最体现于女子爱美和孩童爱玩两件事上。
街边一群黄毛小子和小妮子正在嘻嘻哈哈,玩一种游戏,数人排成一列,首尾相牵,一人在队外,去捉队尾之人。
明日生出亲切之感,这不是后世的“老鹰捉小鸡”吗?
王氏生怕他不识,不厌其烦地讲解:“这是吊龙尾……”
又有几个孩童在抽陀螺,王氏则称之为“打贱骨头”,还有其他的一些少儿游戏,总之古今的叫法完全不同。
不知不觉,上了官道,积雪犹存,郊野荒凉,人迹稀少,方显出刚刚远去的乱世之景。
但那雪地上纵横交错的车辙蹄印,则呈现一丝百废待兴的新气象。
明日跟王氏有一搭没一搭地叙话,倒也不觉得闷。
倒是二女坐车久了,身子娇弱,泛起困意,打起盹来。
不觉一个时辰过去了,明日有些尿意,车厢内有马桶,他如何好意思肯跟二女共用,便叫车夫停车。
前骑后车也跟着停下,明日一正幞头,双手庄重地掀起长袍下摆,学足秦桧的形态,慢条斯理地下了车,要去路边放水。
后车的翁顺也跟着下车方便,遥遥打个招呼:“相公安好。”
到了大宋地界,翁顺反而不宜称呼他的旧官称了,却浑不知晓,眼前的秦相公已非秦中丞。
明日正式以秦桧的身份出现在人前,算是一次小小的预演,树立自己的信心。
只是在不雅的放水姿势当中,要保持士子风范,有些难以做到,明日不免左顾右盼,豁然看见前方一个残破的驿厅外,竖着一阴阳卦幡,竟有算命先生摆摊?
想来这位相士极有商机意识,挑对了时间和地点,挣官道上来往车队中非富则贵者的银子。
明日尿完,打个激灵,心中一动,也不跟王氏商量,施施然往驿厅走去。
王氏和兴儿都已清醒,透过篷帘的空隙,还以为他坐车坐乏了,示意车夫慢行跟上。
高益恭见明日过来,略略游疑,在马上躬身一礼,以家仆的身份称呼:“老爷好!”
明日拿姿做态,在众人的注视下,来到驿厅前,对着那个懒坐破凳、背靠南墙、正晒太阳的灰衣相士——一个委琐老头,揖了一礼:“老丈,算卦。”
相士并没有因顾客上门而现出些许热情,白眼一翻,乃是个瞎子,沙声道:“十两银子一卦,先付后算!”
嘿!当真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了。
好在明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爽快地掏出秦桧的银子——他当然不心疼,递于对方手中。
相士捏一捏成色,坦然收于袖中,问:“请坐,问何卦?”
明日看看另一张破凳子,还是坐下了,虽然抱着游戏的态度,却下意识道:“问聚合。”
“说个字!”
他油然心生:“月,月亮之月。”
相士手指拈动,口中念念有词了半晌,道出八个字:“好事多磨,见明则合。”
明日闻言大震,相士这看似简单而隐晦的话竟一语道破天机。
见明则合,他与楚月团聚不就凑出个“明”字么!
好事多磨,就是喜剧结尾了。
这相士是真有一套,还是瞎蒙的?
但愿托个好口福,他的好奇心也被惹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