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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沉默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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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俏脸陡变,美目含霜:“妙艺坊之人不唱下作词儿!”

明日的老脸顿时红了,自成秦桧后,还没有人敢如此对他:老子看昏君的脸色、看贱内的脸色还不够,今日来寻开心还要看一个小姐的脸色,什么世道?

他现在一想起班朝时的那些繁文缛节就头疼:待漏行序,罚!语笑喧哗,罚!执笏不端。罚!行立迟慢,罚!立班不正,罚!廊食失仪,罚……天,连放屁都要罚!

明日的酒意刷地上头,冷笑道:“那我来唱,小师伴奏如何?”

今日在场之人哪个不仰“秦相公”鼻息,一看他真的生气了,纷纷出声或劝或斥小师。

须知大宋妓优地位较前朝提升许多,不仅以身侍人全凭己心,高级的连献艺曲目都可自主。

而以怜香惜玉出名的大宋文人如此阵势欺负一个小女子,也是罕见。

越州第一等勾栏“色艺双绝妙艺坊”出来的小姐,什么场面没见过?偏生眼前之人来头不小,只看那一个个“风骚自诩”的士人们的巴结样,便知是个惹不起的人物,称相公者,非三品以上不能也。

“民不与官斗”的道理,小师还是懂的,犹豫再三,终强忍委屈,默然垂首,弹起前奏,朱唇轻启,不无幽怨地唱了起来……

“好听、好听!当赏!”明日一吐累积之怨气,丢下一锭银子,不理四起的赞美声,也不看小师连珠儿落腮的清泪,施施然起座,往里舱恭房小解去了。

转回来,路过厨舱,里面竟传出熟悉的海州话,是家乡人哩,他一阵激动,抑住认老乡之痴念,在外驻足旁听,原来是酒舫上厨子夫妇俩。

这独具越州水乡特色的酒舫周身雕绘彩画,平时泊于水边风景佳处,内设食舱、厨舱、卧舱等,大舫可纳客十数桌,小舫亦可纳五、六桌,食客还可召妓优上船取乐,好一处所在。

只听厨夫道:“……过年时皇帝颁令一切从简,不得奢费,俺懑以为,应着越州古有越王‘卧薪尝胆’的缘分,遇到有作为的主子,打回老家有望,谁知三月不到就露了馅儿,如此大过寒食节,哪有一点图复雪耻的影子?日妹么的!”

明日听到了久违的家乡土骂,大为亲切,旋即听到厨妇道:“小婢说那座中的秦大人,是个朝廷大官,老头子说话小心些!”

“要高官,受招安;欲得富,须胡做!”夫反而高唱了一句,“这样的皇帝下面,还有什么好卵,俺看这甚么鸟大人只会拿官架子逼小姐唱淫调儿,不是庸臣也是奸臣!还有那些读书的,都是一路货,朝廷靠这些人治天下,还有甚么鬼盼头?日妹么的!俺懑回不到老家了……”

说到这,厨舱里变成长时的沉默,隐隐有压抑的哽咽声。

有如一桶冰水自头淋下,明日酒意顿消,呆呆立着:这就是家乡的父老,这就是大宋的百姓!他们背井离乡、默默追随着朝廷,支撑着大宋的残破江山,他们图什么?只不愿做亡国奴、盼有一天回归故土而已,这是何等正当的要求!而朝廷里又在做什么呢,歌舞升平,争权夺利!

在家乡人的眼中,他竟是个庸臣、奸臣!他心如石压,他是谁呀,朝廷新近的大红人秦桧呀,真正的实权人物,他应该可以做点什么了,可他又做了什么?

自踏入朝廷的那一日起,他就想按自己的想法做这个秦桧,可是很快发现自己的天真了。

有道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而人在官场,竟是心不由己,宋人的一句民谚便是真实的写照:欲求生富贵,须下死功夫。

他才明白,要做回自己,必要登上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之位才行。

为着理想大业,最讨厌政治的他不得不从头学起,一入朝廷他就卷入复杂的派系斗争中了。

朝廷大员中,一、二号重臣宰相范宗尹与同知枢密院事李回算是一派,可称为范系。

范系虽势力较大,却受到参知政事谢克家、富直柔、翰林学士汪藻等副职的牵制,这一派,以被免职不久的前签书枢密院事赵鼎为代表,可称为赵系。

另有自由分散的中间派,共同组成大宋的中央政府。

这些派系,尚无主战派与主和派之分。

在当时不战则亡的形势下,其实都算主战派。

非要细分,范系是现实派——以战求存,赵系是理想派——以战求复,两相比较,当然是存易复难了。

两系间更有个大结,靖康之难时,金人必欲得三镇,以“祖宗之地不可以与人”的赵鼎,与泣请“弃三镇以纾祸”的范宗尹,形成鲜明对比,自此势不两立。

而“秦桧”的南归,顿令范系势力大涨,很快,谢克家罢参知政事,由明日取而代之。

短短几月,明日学到了很多,这朝廷当官之道,远非嘴里说说当个“孤臣”那么简单,必须牢记“善事上官、迎合上意”八个字。

这上官就是顶头上司,这上意却是皇上的心意,把这二位伺候好了,万事大吉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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