挞懒暗指兀术护宝不力,噎得大金第一勇将说不出话来。
早有一人按捺不住,高声道:“左监军,失璧有过,这盗璧贼又该当何罪?”
果然要拿自己问罪哩!明日侧目一看,却是一年轻武将,右眼戴黑罩,英气中平添煞气,细看却是那曾假扮夺宝者的韩常,不知何时瞎了一眼。
韩常瞪住他:“明日小贼,站出来回话!”
被人唤“小贼”惯了,惟独今次最名副其实,明日“贼兮兮”往别处张望,装作没听见。
移刺古已踏前一步,大喝一声:“韩猛安,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嘿嘿,移刺古万人长,又轮到你说话么?”韩常独眼精光爆射,毫不示弱。
挞懒、兀术分别带最彪悍的部将会面,自然早有授意,皆不出言约束手下,一时剑拔弩张,大有翻脸之意。
就在此关头,外面骤响铁哨声——有敌闯入的警报。
挞懒勃然变色,自椅上站起来:“兀术,你敢派人袭我亲王府!”
兀术亦是一脸诧异,须知其职位在挞懒之下,面上争执乃小事,真个动手却是大事,忙起身分辨:“绝无此事,请左监军明察。”
挞懒兀自不信:“哼,外人怎过得了铁浮屠一关?”
却见高益恭匆匆而入,对挞懒附耳禀报,挞懒面色阴沉,拂袖端茶:“送客!”
兀术亦对何人能闯过铁浮屠大营袭入亲王府大感兴趣,却无理由留下,只好率韩常等部将告辞而去。
“明日、移刺古,随我来!”挞懒领着他俩踏出啸虎堂,天色已暗,前后数十名合扎侍卫提灯笼随护,肃整疾行。
只闻前方传来阵阵呵斥声,远远一座别院前,黑压压一片人影,火把点点,乍合乍散,显然斗得激烈。
那处隐隐传来婴儿啼哭,明日心头一紧,抢步过去。
到得近前,却见剧斗已停,一干侍卫横七竖八地倒地呻吟,只一条白影立于当场,似定似动。
别院门口,车福与另两个仆人打扮的老者正以一种奇怪的阵式与白影对峙。
来敌只有一个,明日略松口气,挞懒业已站到身边,喝道:“统统住手!”
白影倒也听话,拔地而起,翩翩落在他们跟前。
明日没来由哆嗦一下,那是他面对一个不愿面对者的反应——被他害得不男不女的达凯!
其一袭白袍,相貌依旧英俊,惟多了些阴柔之气,达凯开口,声音说不出的诡异:“舅父,我闻表妹生子,不远千里赶来道贺,这些奴才就这样接待前姑爷么?”
说话间,达凯的目光缓缓扫过明日,如果那目光是刀,相信他已被割成了一片片。
夜风袭骨,四周了无声息,明日与达凯的恩怨尽人皆知。
“你又是何苦……”挞懒看看达凯,又看看明日,眼神复杂,叹了一口气,满含愧疚,竟说不出话来。
“舅父,你已将表妹许于我,缘何又许于这小子……”达凯忽然语气激愤,一步步逼近,一股凌厉的气流扑面而来。
明日毛发一紧,这厮的大水法精进许多,不敢再藏拙,暗运日月诀,日月曌蓄势待发,全神戒备。
“不得对大将军无礼!”车福与两老仆保持那奇怪的阵式挡住达凯,大水法的杀气随之一滞。
明日油生感应,顿时明白那奇怪阵式的奥妙——与当日张三疯与宗印对付教尊的互搏互补同出一辙,正是一山还有一山高,天下从来就没有无敌的武功!
他同时暗暗心惊,车福这三人的合力,竟不亚于绝世高手。
“达凯,教尊既传你‘大水法’,又怎会没想到今天?”挞懒怜惜中带着无奈,“我只你一个外甥,不想伤你,还是回去吧。”
原来车福等人亦受过教尊的指点,才可以克制大水法,真正实力未必有那么厉害。
明日稍稍坦然,面对紧闭的院门,生出闯进去的冲动,他的妻儿——楚月和明亮一定在这所别院中。
“舅父,我今日动不了他,春猎之日还动不了他?表妹,到时我一定续娶你,还有你的宝贝儿子,呵呵呵……”达凯起纵退去,刺耳的尖笑越去越远,相信整个亲王府都听得见。
看着达凯鬼魅般地消失在夜色里,明日心情陡然恶劣,自觉没把握保护自己的妻儿,更没把握胜过这个人妖,再一次后悔当日没杀之。
转头间,他瞥见岳父挞懒眼神异动,似有感而发,没来由心头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