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了,你没死。”
男子的话打断了我的思考,不知道是看出了我心里所想,还是我将心里在想的都写到了脸上,碍于没死成自己就还是一个大家闺秀,就要注意大家闺秀该有的言行,我没好意思将这个疑惑问出口。
见我不说话,男子又说了一句,“你想死这件事有没问过你肚子里那个孩子?”
“你怎么知道?”我实在太过于诧异,以至于忘了顾忌自己现在还是个未嫁之人,有孕这种事,就算是事实,也该打死不承认的,何况对方还是个自己根本不相识的陌生人。
男子笑了笑,“我不光知道,还知道你是严府的二小姐。”顿了顿,在我未来得及露出戒备的表情前,又道,“你放心,我对你没兴趣。”
他前面说的话,任谁都会产生戒备心的,偏偏最后那句又坦荡的很,这感觉就像是你出门在外在半路上遇到了劫匪,你恐惧害怕寻思自己盘缠不多正要求饶,劫匪却跟你说他不劫皇帝老子,也最起码要劫皇亲国戚,像你这种档次的他看不上……
我寻思他可能真的没打算对我怎样,但还是禁不住问他,“你如果没跟踪我,怎么知道我……那个了?我今天才刚去看的大夫。”
“我知道你有孕是因为我也通晓医术,知道你是严家人,是因为机缘巧合下我曾见过你一面。还有其他疑问吗?”
我只问了一个问题,这人却回答了我两个问题,另一问题还是我没问出口的,莫不是这世上真有读心之术?
“没……没有了。”
“那现在该我问你了,为什么好好的要自寻短见?”
“好好的……”我苦笑一声,不知道是因为这人救了我的命,尽管多此一举,还是因为被其脸上的笑容所迷惑,竟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给了他听,包括我不是真正的严家人。
以为会听到一两句安慰,最起码那个迷惑人的笑容能收起来换成哪怕一丝怜惜,却没想会听到一声笑声,带着若有似无的蛊惑,“你想不想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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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以为难如登天的复仇因为有了那人的相助,意外的顺利,看着严成至死都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我心里生出过一丝快感,但没过多久,就化成了更浓的悲哀。
那次寻死,那人曾问过我有没有问过肚子的孩子,可我现在将孩子的父亲杀了,依然没问过这个孩子。
他长大以后应该会恨我的吧?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竟已生出了留下他的念头。
我开始让小蛮偷偷拿首饰出去变卖,打算等风波过去了,带着小蛮和母亲一起离开严家,去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生下孩子,然后好好活下去。严成死了,我相信母亲不会再留恋严家,以后的日子可能会清苦些,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除了母亲,我最对不起的人便是小蛮,府里的大丫鬟不比那些粗使丫头,为了防止这些离主子们最近的人偷盗府里的贵重物品拿出去变卖,或者勾结外人对主子做出不利的事,二等以上的丫鬟出去都需要先去管家那里报备一声的,小蛮要掩人耳目偷偷出去,还要将我的东西拿去变卖,裘勇那边是必定要打点的,我以为小蛮是拿钱消灾,没想到那傻丫头竟然牺牲了自己。
我以为这次老天总该可怜我了,没想到,还是横生了波折。
沫儿告诉我她看到了我杀严成时,我起初的反应其实并不是杀她灭口,我将严成的所作所为都告诉了她,想到这个妹妹虽然与自己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但自小一起长大关系也算亲厚,又同为女子,我以为,她会愿意替我隐瞒的。
然而,我到底将人心想的太简单了。
沫儿听完了我的苦楚后,只是冷冷看着我,“一个是我二伯,一个是从外面来的拖油瓶,你觉得我会站在哪一边?”停顿了下,忽然笑了起来,嘴角依然泛着冷意,“爹爹昨天还问我,二伯的事和我有没有关系,你说好不好玩,他在柴房附近看到了我,却居然没撞见你那个杀人凶手,你说,我如果不把你供出去万一爹爹怀疑到我身上,我是不是吃力不讨好?”
“沫儿……”
“严诗诗,你以为你姓严你就真的是严家人了?开玩笑,你不过是你娘带来的一个拖油瓶。以前二伯护着你和你娘,碍着二伯的面,大家都不好说什么,现在二伯走了,你觉得你们两个,尤其是你,还能在严家有立足之地?你怪二伯毁了你清白,可你别忘了,若是没有二伯,你娘和你现在还指不定怎样呢,一个连爹是谁都不知道的野种,还真当自己是凤凰。我若是你,就算为了还二伯那份恩情,献出自己也没什么,何况你娘当初不也没嫁人就怀了你,什么样的娘什么样的女儿,装什么清白。”
我想,我当时一定愣了很久,我实在没办法想象这么一段恶毒的话会是从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嘴里说出来的,而那个小姑娘,还是我曾一度以为纯善温良的严沫儿。
离开严家的计划让我看到了生存下去的希望,我不想这个希望毁在沫儿手上,所以,我选择了杀掉沫儿,用从那个男人那讨来的“离魂”。离魂是一种能控制人心智的迷药,本是我为了以后离开严府万一遇上麻烦能有个保命之物特地向那男人讨来的。
我虽然和那个男人见过许多次面,但一直不知道他叫什么,他不告诉我,我也不问,也许潜意识里,我更希望他不是凡人吧,是仙也好,是妖也罢,只要不是人就好。他如果不是人,我就能说服自己他帮我只是一时兴起,而不是有什么目的。杀人不是买菜,我不信会有人无偿愿意帮人杀人。
我终究还是知道了那男人的名字和身份,在沫儿死后没多久,作为慕容公子和楚公子特地请来的帮手,他就这么理所当然的住进了严家。
花宸,据说是毒仙唯一的徒弟。
花宸并没有出卖我,我也从没担心过他会出卖我,只是信任什么的,在得知他帮我是另有目的时便已经没了。不过说到底我也没资格怪他,即便是利用,他至少帮我报了仇。
那个叫玲珑的姑娘来找我时,我知道慕容连城那几人已经怀疑我了。她走后我一个人在房间里想了良久,怎么想都觉得离开严家这个计划不能再拖下去了。于是,我决定将一切去告诉娘,一来能让她有些时间做心理准备,二来,要带走的东西什么的可以开始收拾起来了。
我没想到,大半年夜的,自己竟会在娘的屋子里见到慕容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