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隆围着卓布康转了一圈,再次停在他的面前,看着已经躬得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卓布康,懒懒的说道。“原来是这样,那我就不多留你了,下去吧!”
“是,那下官告退。”卓布康躬着身子朝后退着,五六步后才敢直起身子,朝陈昌言抱下拳。“陈老板,打扰了。”说完不等陈昌言说话,转身逃也似的朝外走去,管家陈福连忙追上去在头前引路。
待卓布康身影彻底消失后,原本站得笔直的四名亲兵一屁股坐在石凳上,脱帽的脱帽,解衣服的解衣服。“热死老子了。”
多隆连忙小跑到四人身前,从跟上来的陈恂手中接过一个布包塞给其中一人。“辛苦了,谢谢各位哥哥帮忙……”
那人用手掂掂布包份量满意的点点头。“小王爷,我们几人出来时间也不短了,就先回去了。”
那人嘴上喊着小王爷,脸上却无半点恭敬之意。多隆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怒气,笑容却始终挂在脸上。“有劳各位,有劳……”
四人将脱下来的铠甲用布包好,背在肩上直接离开了。这四人确是王府亲兵,但他们可不是冲着多隆面子来的,而是看在银子的份上,多铎的九个儿子里,只有多隆出门身边没有亲兵跟随,连个护院都没有,顶多只有个小厮,还不如陈恂威风,由此可见多隆在王府里的日子如何。
四名亲兵从陈府出来,朝停在门外的轿夫招招手,一行人走出胡同消失在人流中,本该早已离开的卓布康却从胡同口对面的茶楼里走出来,望着几人离去的方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四名亲兵虽然已经脱下八旗甲胄,但他还是认了出来,原本甲胄只有在打仗和重大仪式上才会穿着,多隆为了显示自己的身份,特意叫四人穿上甲胄,却不想反而画蛇添足,让同为八旗武官的卓布康看出端倪。
“爷,您这么急找我来出什么事了吗?”这时,一名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带着两名下人跑到卓布康身边。
“刘泰,你以前在豫亲王府当过几年下人,王府中的几位小王爷可都认得?”卓布康朝大丰胡同里瞥了一眼,他刚才清楚的看见那位小王爷并没有坐在轿子里,此刻定还在陈府之内。
“回爷话,除了去年出生的费扬古小王爷我没见过外,剩下的我都能认得。”刘泰老实回道。
“好,走,陪爷去茶楼里喝茶……”卓布康带着管家和两名下人回到茶楼二层靠窗的座位,这里视线极好,尤其是正对着大丰胡同口,从陈府进出的人能看得清清楚楚。
一个时辰后,已经喝了三壶茶的卓布康一眼看见正从陈府里出来的多隆,忙指指让管家看。
刘泰虽然离开豫亲王府已有两年,但还是一眼就认出多隆。“爷,这位确实是豫亲王府里的……”
卓布康心中一沉,看来自己只能放弃陈记钱庄。
“不过,他的母亲是个汉人,原是府里的丫环,王爷一日醉酒后留下的风流债,只是个庶子而已,府里没人瞧得起他们母子二人。”刘泰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全然没把多隆放在眼里,却忘记自己也不过是个汉人,是个下人。
“哦?你说他只是庶子?”卓布康眼睛一亮看向刘泰。
刘泰嘿嘿干笑两声。“没错,他母亲虽说是妾,但现在还要伺候府里的几位侧福晋,身份虽在,论地位还不如那位王府管家,而这位庶子一年也未必能见到王爷一面,顶多是过年时远远的看一眼,吃饭都不能与王爷和其他小王爷同桌。”
“砰!”卓布康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好你个陈昌言,竟敢戏弄于我,我定让你家破人亡方能解我心头恶气!”
接连几日过去,陈昌言见卓布康一直没有再来找他,只当这件事已经过去,并不知道多隆的身份已经被卓布康看穿,陈家就要大祸临头。
这一日,陈恂正躺坐在自家院中竹藤椅上琢磨着孝庄的心思,康熙已经登基半个多月,为什么还没有人来召自己进宫,莫非皇祖母已经把我这个干孙儿忘了?
正想着,陈昌言难得一见的满面春风从外面走进来。
“父亲,何事如此高兴?”陈恂连忙上前凑趣的问道。在他的记忆里,父亲很少像今天这样喜形于色。
“哦,是恂儿啊,今天怎么没去学堂?”陈昌言为了保持父亲的威严,见到陈恂后脸上的春风立刻淡了许多,可眼中的那抹得色却是抹不下去。
“今天先生病了,所以孩儿没去!”陈恂随口扯了句谎敷衍,自从脑海中多出这些神秘记忆后,扯谎的本领是日益渐长,开始陈恂还觉得心中不安,但脑中记忆时刻提醒他,我们身处谎言的世界,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无关紧要的谎言还是必须要说的,比如现在,如果不说谎,父亲的好心情不但会消失,自己免不了也要挨顿骂,何苦呢?没错,这是善意的谎言,这不算骗人!
陈昌言自是想不到自己七岁的儿子能做到说瞎话不脸红的地步,见陈恂神色如常,自是信了,便想让儿子也分享分享自己的快乐。“恂儿,为父今天接到一笔大买卖,有人在咱们钱庄存了十万两白银。”
“十万两?”陈恂并没有为父亲高兴,用记忆中的经验分析,这里边一定有事。要知道三千两白银已经够京城一条街的百姓吃上一年,普通人家断不会有如此实力,就算有也绝不敢露出来,很容易被那些贪官污吏惦记上。而当官的尤其是贪官自然会有这么多银子,俗话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不过这里是什么地方?京城,哪个当官的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在京城里把银子存进别人钱庄,这不是等着让那些御史言官抓把柄吗?他们要存也会离开京城,存在自己人的钱庄里。“父亲,可知对方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