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恂心中虽然奇怪,但还是摇摇头。“双儿姑娘这一路上只与我说了一句,告诉我她的名字,之后就再没说过一个字,她又能告诉我什么?”
陈近南脸色稍霁点点头。“看来情报真的不假,初时我还以为有夸大之嫌,可昨日我们才商量创建天地会,小兄弟今日就能推测出我的身份,佩服佩服,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陈近南说完这番话迟疑一下继续说道:“小兄弟身为汉人,又有如此天纵之才,为何甘心去做那满清的走狗?不如加入我天地会,他日推翻满清统治后,凭小兄弟的才华定会成为我大明内阁大学士,复甫(陈近南的字号)愿为小兄弟担保。”
陈恂的目光在陈近南的脸上扫了几圈,心中暗叹一声,你给我做担保,只怕连你自己都保不住。心中虽这样想着,但也知道那是二十年后的事情,眼下他可正是春风得意之时,而自己此时若不答应,只怕过不了眼前这关。“好啊!”
“你答应了?”陈近南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陈恂,你怎么就能答应了?我想了一晚上的说辞全然没有用上,你就不能让我有点成就感?
“是,答应了!既然我早晚都要答应,还不如痛快一些,也省得让您多费口舌!”陈恂耸耸肩膀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好像答应的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呃……你可是诚心答应?你要知道,我天地会虽然昨日才创立,但已在天下布满耳目,如果你有异心,绝逃不过我们的耳目,到那时你就是背叛教会,要受那斩手斩脚之刑,你可要想清楚!”陈近南紧紧盯着陈恂的眼睛,他自忖识人无数,只要陈恂有别的心思,定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陈恂无奈的挠挠头。“陈总舵主,是不是我非得要先死活不答应,在你的一番说教下,然后又威逼利诱后再极为勉强的答应你才能放心?”
陈近南没有从陈恂的眼中找到他想要的东西,神情有些失落。“那倒不是,只是……”
“只是您准备了很多劝说我的话,现在都派不上用场。比如你会和我说:‘陈恂,你是聪明人,所以我会用聪明的方法和你说话。’
然后你又会说:‘读书明礼的人已经去当官了,所以我们只能用些蠢人,对付蠢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宗教,用宗教来催眠他们,反清复明只是一句口号,和阿弥陀佛一样。’
再然后你还会说:‘满清人抢走我们的银两和女人,如果我们能成功的话,就有无数银两跟女人!’对不对?”
陈近南再也坐不住,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退后两步来到门边,惊恐的看着安然坐在椅子上的陈恂,摆出一副如果陈恂稍有异动,他就会立刻夺门而逃的样子。“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我当然是人,不然怎敢白天出来?但我也不想做鬼,所以才同意加入你们天地会。如果你还是让我去做鬼,那我是绝对不肯的,反正左右也是个死,我为何要在死前再听别人的摆布?”
陈恂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故意说出这些在记忆中背得滚瓜烂熟的台词,就为了让陈近南不要把他当成一个小卒,弃卒保车里的那个小卒。他不担心陈近南会杀他,因为对方需要他,他担心的是自己在天地会中的价值,价值越高他就越安全,陈近南就越舍不得让他轻易犯险,派他去执行那些刺杀皇上十死无生的任务。
“你……”陈近南心有余悸的望望陈恂被阳光投射在地上的影子,不是他胆小,实在是眼前的一切太过匪夷所思,自己心里想好的说辞从来没和第二个人讲起,这个陈恂竟然能全部猜中,这不是见鬼了吗?
“你放心,我也没有想过当皇帝,当皇帝太累,又要忧心国家,还要提防不要被人推翻,我只想安安稳稳舒舒服服过完这一生,至于谁去做皇帝不关我事,天下还是这个天下,而我还是我!”陈恂知道这时要给对方一个定心丸吃,虽然他为了不让自己脑中的记忆作废,不会让大清王朝被推翻,但说几句漂亮话又不用钱。
这番话倒很合陈近南的口味,他自己也确实没想去做皇帝,眼下总舵主这个职位已经让他有些疲于应付,他也曾想过,如果有一天真的能推翻满清,延平王做了皇上,他就做个护**师,平日里习武饮茶,下棋泡妞,时不时谋出几个点子卖弄一番,这一生足矣。
想着这些陈近南走回到桌边重新坐下来,正准备要说些一见如故志同道合的话却为难起来,原本他们把陈恂劫来的目的很简单,利用他的身份刺杀康熙,如果方便的话再顺便把孝庄也解决,可是刚才陈恂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我就是个贪生怕死之人,这种十死无生的任务肯定不会去做。而对方又如此聪……妖智,再用什么民族大义去劝也是白费唾沫,真不知道该如何才好。
陈恂早就猜到陈近南将他掳来的目的,见他左右为难的样子心中好笑却不去理会,打算看看他到底如何安排自己,端起已经喝空的茶杯在桌上顿了顿。“想不到总舵主如此小气,连茶都不管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