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些,刘协蓦然感觉自己肩上的重任瞬间沉重了许多,汗透重衫,他几乎下意识地向钟繇求教道:“元常,如今之事,如之奈何?”
“陛下,如今之事,关外凉州诸部关乎朝廷生死。此事若可处置恰当,则汉室中兴有望。”钟繇说这话时,语气当中有着不加掩饰的疲惫。他越是体察刘协的处境,越是觉得举步维艰:“为今之计,陛下可有三条路可以走。”
刘协觑了钟繇一眼,实在搞不懂这些士人为何都是这样一幅德行。但眼下他毕竟求着人家,只好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愿闻其详。”
“第一条路,陛下一切以司徒大人所愿,火速遣使赶往关东。汉室虽遭董卓荼毒,然终究乃天下核心、正统所在。关东群雄也全非鼠目寸光之人,若有哪怕一支义军率兵勤王,则天下之势为之扭转,陛下辗转腾挪的空间便多了。”
“远水解不了近渴,此计全将汉室交付运气之上,殊为不智。”刘协忍不住斜视了钟繇一眼。这个时候,关中隔绝,钟繇还不了解关东形势,那里正乱哄哄地跟狗抢食一般,哪里还有心思管长安这个朝廷?钟繇出此计,更多是在试探刘协的决心罢了。
“好,那么第二条路。陛下在朝堂孤掌难鸣,然手下亦非全无忠臣。只要一令诏书下达,皇甫将军、朱将军、卢尚书、徐将军等人,必然舍命相随。陛下只需赶在凉州诸部祸乱长安之前挣脱漩涡,待长安危急不能守时,再反身归来,届时凉州诸部震恐,长安可再入陛下之手。”钟繇壮着胆子向刘协说出这第二条路,心中已做好了被刘协叱喝的准备。
但刘协却没有那样,只是微微摇了摇头:“朕乃天子,自当为民请命。此举虽可行,但代价实在太大,长安若饱受涂炭,纵然光复,也只剩下一个空壳子,朕尽失大义民心,不可取也。”
“如此,便只剩下一条路可行了。”
“元常请讲!”刘协终于来了兴趣。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
“这算什么妙计?”刘协顿时气馁,感觉自己有些小受伤。
但钟繇却似乎很高兴,连连摆手道:“非也非也!请问陛下,您最大的倚仗是什么?”
刘协想了想,他穿越过来后,似乎只有一个皇帝的身份可以倚仗。但毕竟搞不清钟繇用意,只好说道:“朕无本之木、无水之源,所倚者,不过‘天子’这一身份而已。”
钟繇终于笑了起来:“这就对啦,陛下您看似无根,但最大的倚仗,就是您乃堂堂汉室天子!君臣之道,恩义为报,放至何时何处,都是至柔之术。陛下如今虽不能待朝臣为手足,但朝臣亦不可无视您这位妙计诛董卓之英明天子。民俗言,有理走遍天下,陛下只要以柔克刚,以正克邪,汉室未免便没有一搏之力。”
刘协愕然,也终于听出来了,有些话钟繇是不能说出口的。但意思却很明白,他第三条路,就是让自己跟朝臣丫死磕。在争夺利益上寸步不让,最后君臣可能撕破脸,但若是挺过这一关,那他刘协将彻底摆脱什么祖制、宗法,道义,以一个全新的、大权在握的天子身份执掌关中,投入到天下争霸的大潮当中!
想到这些,刘协忽然斗志盈胸,豪气干云:“就依元常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