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晃伏身拎斧,令旗摇摆,身后虎贲骁骑立时兵分两路,将城门前的作乱之人层层叠叠包拢起来。马上的气势一个个眼神冷漠,擎矛突进,好似随时都可能将手中的长矛送入这些身着孝服之人的胸口。这份冷酷肃杀的气势,登时让躁乱不安的局面重新冷静下来……不,应该说彻底惊恐起来。
之后,徐晃一勒马缰,举斧一扬,两千虎贲骁骑瞬间各就各位静止,动作如出一辙。唯一始终不变的,就是他们眼中那等看人如将死的冷漠。这份娴熟与气势,已经远远超出一般行伍悍卒百战之兵的范畴。
“天子脚下,聚众作乱,尔等莫非想造反不成?”徐晃看了眼倒在地上已然口吐鲜血的老邹,眼珠子差点都红了。他紧握手中巨斧,忍不住猛然一挥:“这里谁主事儿,出来答话!”
王盖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这时候再看王景和王定两人,早就藏在了人群当中。身为长子,最悲哀的莫过于责任全由你来担,好处就得与兄弟一齐分享。
他现在恨透了自己两个弟弟,可当着所有送葬之人的面,他还不得不强撑着爬起来,赶到徐晃面前作揖道:“将军误会,此事非像将军想得那般严重,只是误会而已……”
可想不到,徐晃脸色邪邪一笑,随即不无揶揄地看着王盖说了一句道:“误会而已,那我老徐一斧头劈了你,莫不是也只是一个误会?”再之后,徐晃猛然翻身下马,唬得王盖登时向后退了一大步。
徐晃厌恶地看了这群人一眼,随即走到老邹面前,将老邹搀扶起来:“老兄弟受苦了,之前到底发生了何事?有徐某在,定然不会让这些人白白欺负了咱!”
徐晃这话一落,王盖的脸色已不再煞白了,而是完全变成了铁青:听徐晃的意思,他今日是不想放过自己,断然要将此事闹上朝堂了?!
这什么意思,难道,这些武人们,从此以后要骑在他们士大夫的头上拉屎拉尿了不成?!
董贼祸乱之事殷鉴不远,这些贱骨头难道又想把持朝廷?!
一想到这个,身为士大夫那种好像刻在骨子里反对一切势力当权,只能他们主政的因子顿时在王盖体内作祟,原本打算息事宁人的他,也忽然变得傲气凛然起来:“徐将军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徐将军究竟如何处置我等这些名士,这些忠君爱国、奉效礼制的良臣!”
徐晃闻言眉毛一挑,居其位、养其气,身为朝廷执掌南军虎贲的中郎将,徐晃也不再是当年的小吏乱匪。仅是这一瞥,便暴出了他心中的不屑,随即他也懒得同王盖争论,举斧一扬,向手下吩咐道:“全部拿下,长安大牢关不下,就关入虎贲的军牢!”
“你敢?”
“你敢!”
前一句,是王盖色厉内荏的叫喊,而后一句,就是真真正正的愤怒了。徐晃回头,只见一人昂扬而出,竟是还穿着送葬麻衣的司隶校尉黄琬!
有持节之权,掌监察京畿七郡犯法者。而对于朝中之臣,更有监察之权。黄琬在此事中也算受害者,毕竟以他的身份,不可能主动参与其中作乱。但与王盖一般,一听徐晃刚才之话,他们士大夫欺压武人的天性便开始暴露,语带机锋喝道:“徐将军不论事由,上来便袒护城门令,莫非武人之间已暗通曲款、结党营私了不成?”
徐晃虽然是个粗人,但跟在刘协身边这么长时间,朝堂里的一些龌龊早就了然于胸。此事毕竟他占着理,就算闹上朝堂上也不怕黄琬,故而很不屑的回了黄琬一句:“结党营私,那不是你们这些人才会做的事儿吗?否则,黄大人怎会出现在这暴徒之中?”
“好你个徐晃,仗着天子恩宠便如此血口喷人!”黄琬怒发攻心,自董卓死后,他何时受过如此羞辱:“今日老夫就要看看,你到底敢不敢将我等都押入大牢!”
徐晃微微一愣,他倒真没想到这一点。毕竟,送人入长安大牢,就得先经这位司隶校尉之手。这就相当让法官判自己有罪,明摆着不可能嘛……
然而,就在徐晃踟蹰之时,远处又一阵马蹄声响起,一人疾速赶来,高喝两字:
“我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