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不知为何自己不由自主地便远离了张种一丝,随后才尴尬地继续解释道:“袁绍与公孙瓒界桥一战后,两方都已精疲力竭,但彼此又势如水火。我等若想逐一击破,自不可能。可若是我们能够在这绝佳的地点,将这趟水搅混了,那两方彼此虎视眈眈,焉能还有精力注意到我们这支部队?”
“子龙当乃智勇无双之才!”刘虞登时大惊,随后又止不住喜笑颜开:“陛下所谋定然也是如此了。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一招瞒天过海助我等脱困,又一招浑水摸鱼,可令我等神不知、鬼不觉南渡敌军治下,此等神机妙算,非天人不能为……”
可说着说着,刘虞的脸色逐渐又变,他的目光落在当前地图河间一地,愁眉不展道:“子龙之计虽妙不可言,然当前河间一地只有吕布镇守。此人虽暂投袁绍麾下,然他为人桀骜不驯,使得袁绍猜忌不已。公孙瓒又顾忌其威名,少敢招惹此人。若想将这浑水摸鱼之计,需先搬开这拦路之石不可。”
众人闻刘虞之言,一时间面有戚戚,望向赵云的眼神也充满了一丝担忧:赵云这些时日的表现虽大出他们所料,然吕布盛名已久,统御骑兵之术更是天下无出其右。纵然赵云后起之秀可与争锋,可如今无论兵士还是地利皆不在己方,倘若两强相遇,那……
然而,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时,赵云的耳际忽然一动,遽然回头。此时,那些散坐在一旁的兵士,也都瞬间起身,招呼到自己的战马跨骑而上,矛挺前、弦在手,面容冷峻地望着前方那支滚滚而来的部队。
来骑的速度并不快,但很快严阵以待的赵云军便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叹。因为此刻他们已然看清,那支骑兵的正前方,一位头顶左右双翎高冠、身穿绛红色的虬蟒战袍,跨骑嘶风赤兔的战将,正面色阴沉地朝着自己进发,而他那柄随意抄在手中的方天画戟,便如吸人眼球的光圈焦点,令人不敢忽视却又忍不住心生惊恐。
鲜于银当即紧张起来,他看了看左右将士,想下令让部队奔跃起来。此刻吕布大军已然是一支随时都可以投入冲锋战斗的军队,而己方战马若没有加速,则完全可能在吕布的第一波冲锋下,便被杀得血流成河。
失去速度的骑兵,只是一群待宰的羔羊。鲜于银也是边塞的战将,不可能连这等粗浅的骑兵指挥技艺都不懂。
然而,就在他欲开口之时,赵云却忽然举起手阻止了他这个动作。鲜于银在吕布的威压下当即就想与赵云翻脸,可赵云却忽然回头看了一眼鲜于银,淡淡说道:“吕布不是来与我们厮杀的。”
“你怎么知道?”鲜于银脱口而出,他也看出吕布的行军速度并不快,但假如这就是吕布的诡计呢,趁自己不防之时,猛然发出冲锋……
赵云没有回答鲜于银,只是仍旧面色沉俊地看着缓缓而来的吕布。而鲜于银几番纠结,终于敌不过赵云的胸有成竹,颓然叹了一口气。
一炷香后,两军的距离已然不足五十步。并且,这个距离仍在渐渐缩小。但奇怪的是,两军虽然已经到了彼此可以喊话的距离,但却无人主动开口——吕布是不屑,而赵云,则是被吕布的骄横激起了一丝傲气,也不愿率先开口失了身份。
终于,吕布的赤兔马已然距离赵云的白马相距不足一尺,赤兔马粗重炽烈的鼻息喷在赵云的白马面上,挑衅之意极其明显。而赵云胯下的白马则只是抬头微微看了一眼赤兔,随后仍旧静静低头吃草,似乎对那一身火红的巨大怪物没什么感觉。
吕布轻拍了赤兔的鬃毛安抚下它,随后才看着渊渟岳峙的赵云,目光深沉。良久,他才点头道:“确实是高手,起码可接下我三十合不露败相。普天之下,如你这般人已凤毛麟角了。”说罢这句,吕布似乎颇有感慨,看了一眼自己身侧的张灿,才又落寞道:“天子手下能士,何其多也。”
“吕将军此番前来,所为何事?”赵云见吕布对陛下出言毫无敬意,也不愿与他多费口舌,直抒胸臆。
“唔,算是奉天子之命,护送尔等出冀州吧。”吕布想了想,才心有不甘地说出了这番话。
于是,赵云身后,那一片呼气声,这才同时落地。随后,又止不住爆发兴奋的高呼:“汉室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