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芜却站在她身边,有些迟疑。
没有小娘子不爱惜自己的容颜。可这会儿,娘子脸上的伤,连她看起来都觉得触目惊心,不忍直视,娘子自己若是看了,心中能承受么?
“没有镜子么?”宁春草语调平缓的又问了一句。
绿芜闷声道:“娘子,让婢子告诉阁主吧,阁主定能寻来最好的伤药,让娘子脸上一点伤痕都不留下!”
宁春草点了点头,“若有这般好的药,自然是应当用的,毕竟伤在脸上,若留下疤来,我自己看不见,倒是叫看见的人也觉不舒服。”
绿芜略有些诧异的抬头看着宁春草,怎么娘子的语气是这般的平静,淡然?好似并没有承受不起的崩溃绝望?哦,是了,娘子还没有看到自己脸上深深浅浅的伤口呢!那就这样吧,不要让娘子看到,就让娘子以为这伤没什么大不了。
旁人怎样觉得,她不关心,不能让娘子自己心中太过难受。
“没有镜子么?”宁春草却忽而又问道。
绿芜适才岔开话题,搪塞过去,娘子又问,她不好故技重施,只能默默无言的看着娘子。
宁春草轻轻扯着嘴角笑了笑,“我知道脸上伤的很厉害,我自己的脸,虽看不到,总是能感觉到的。你放心,我不哭,你去拿镜子来吧。”
绿芜看着宁春草安抚的笑容,忽然觉得自己真是没用。非但在危急的时候被旁人纠缠,救不了娘子。就连娘子受了伤受了害以后,还得回过头来安抚她?到底谁才是需要被安抚的那个啊?
绿芜背过脸去,吸了吸鼻子,寻来一面雕葡萄海兽菱花镜。
宁春草伸手要接过菱花镜的时候,她还紧紧将镜子捧在怀里,没有松手,“娘子,您放心,阁主一定能寻来最好最好的伤药的,一定能让您脸上的伤一点儿痕迹不留下!”
宁春草点点头,“好,我信。”
绿芜这才犹疑的放开了手,眼睁睁看着她把镜子从自己手中拿走。
这菱花镜清晰的很,比她在宁家时候用的镜子不知道清晰了多少倍。此时她脸上的伤痕,已经凝结了的血痂子都看的清清楚楚,甚至脸上的毫毛都纤毫毕现的。
绿芜小心翼翼,片刻不敢眨眼的看着她,唯恐她崩溃之下再误伤了自己。特别是手,万不能触摸到脸上的伤口上。
宁春草吓了一跳,她虽有准备,也感觉到了自己脸上伤的不轻,可想象和亲眼所见的震撼力还是不同的。
真真切切的看到自己脸上沟壑纵横的伤口,从心底冒出了一股股的绝望。这张脸,怕是用了再好的伤药,也不能恢复如初了吧?
“娘子,能治好的,一定能治好的。婢子现在就叫人去通知阁主!”绿芜转身就要走。
宁春草伸手抓住她,缓缓摇了摇头,“先去打一盆干净的水来,取干净的帕子,脸上有粉脂,更有脏污,先要将伤口处理好,再上些伤药。”
绿芜哦了一声,“普通的伤药,怕是不行……”
她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声极细微的动静。
宁春草未发觉,绿芜却十分警觉,立时两三步蹿到门口,飞快的拉开门,叱道:“谁?”
门口一个未来得及溜掉的小丫鬟,被她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小脸涨红,抿嘴似乎想哭。
“梦竹?你怎么在这儿?我不是叫你们下去么?”绿芜皱眉斥责那小丫鬟。
小丫鬟吓得说不出话来。
宁春草在屋里头侧脸向外探望。那小丫鬟梦竹也不由自主的将视线向屋里瞟去。
“婢子,婢子是,是……”梦竹结巴着,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叫她进来吧。”宁春草忽而在里头说道。
绿芜犹豫片刻,还是将人拽进了屋里,砰的将门关上。
梦竹觑了一眼宁春草脸上骇人的伤口,慌忙低下头去,可心中的好奇却又鼓动着她,时不时的抬头瞄上一眼。
“吓到你了么?”宁春草轻声问道。语气没有责备的意思。
听闻这般温柔的问话,梦竹似乎胆子大了些,她连连摇头,“没有,能看出来,娘子受伤以前一定很美很美,呃……便是受了伤,也是很美的。只是这指甲的抓伤,最容易留下疤痕来,因为指甲太脏,娘子还是赶紧清洗了伤口才好!”
“你去打水来,不要叫旁人知道我脸受伤的事情,可好?”宁春草微笑着轻缓问她。
梦竹连连点头,“好,娘子放心!”
宁春草点点头,梦竹连忙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