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姨娘闻言,猛的抬头,“圣上想多了。”
圣上眯眼,“为什么这么说?”
苏姨娘皱眉,不知该如何解释。
“朕说要为你赎身,要带你走,要给你个安定的生活,要给你个家。”圣上苦笑,“朕堂堂天子,竟食言而肥,一样也没有做到,你……不怪朕么?”
苏姨娘无声摇头。
花楼之中,每天说这话的人,多不胜数,人人都相信,人人都做到,那花楼也就开不下去。她不论是罗琦儿,还是苏荷,都没有那么傻,旁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既然不信,那又何怪之有?
圣上紧盯着她看,“真的不怪?”
苏姨娘嗯了一声。
圣上忽而面色转冷,“不怪,就是说,你从来都没相信过?是也不是?若是信,心中必有期待,若有期待,如何能不怪?”
这话一出口,温暖如春的金殿之中,都倏尔冷了许多。
苏姨娘无奈了,不怪,倒也成错了?
“倘若念念不忘,必定日日以泪洗面,贱妾,只怕熬不到再见到黄公子的时候呢!”
圣上闻言,如寒霜一般的面上一阵怅惘,“倒也是……”
苏姨娘垂手而立,并不多言。
“那你这些年,过的好不好?”圣上又走近她,伸手握住她柔软娇小的手。
她手很有些凉,即便这殿内一点也不冷。
他牵着她的手,走向一旁的侧殿,拉着她,在软软的御榻上坐下,“你还没回答朕的话,这些年,过得可好?”
苏姨娘笑了笑,“这些年,于现在来说,已成为过去,好不好,都已经过去了。既然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他做什么呢?”
圣上皱了皱眉,“你总是这般冷情。”
苏姨娘笑着摇头,“不是呢,我只是想叫自己心中更轻松,更好过一些。贱妾一直以为,忘了黄公子,能叫自己心中好过,所以一直都在努力。”
“可你没有忘!你一眼就认出了朕,十几年了,你几乎无甚变化,朕却于当年很是不同了,你还是认出了朕,你怎么会忘了朕呢?”圣上握住她两只手,看着她的目光越发热切。
苏姨娘垂眸,轻笑不语。
“留下来,给朕机会,叫朕完成当年没有兑现的诺言。”圣上轻缓说道,“当年我只是皇子,众皇子中的一个,我不能……很多事不能肆意而为,唯恐被对手抓住把柄。如今,我总算有能力,可护你周全,再不用怕,旁人中伤。”
苏姨娘垂着眼睛,看着的地毯上的花纹,交叉纠缠,纠葛中理不出头绪。
“可是,已经不是当年了啊。”
“你还是当年的你,朕记得的样子,没有变。”圣上在她耳畔,轻轻叹息说道。
苏姨娘摇头,“我是宁家妾,为宁家生养女儿,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只知风花雪月吟诗作画的女子了。”
圣上看着她,半晌都没说话。
两人靠的很近,他的胸膛温暖着她的脊背。就像当年一样。
可彼此都不再年轻,不是当年的模样。
“你告诉朕,宁春草,她究竟是谁的女儿?”圣上忽而开口,声音多了几分威严的味道。
苏姨娘连犹豫都不曾,“是宁家的女儿。”
“是朕的女儿么?”
“不是,是宁家的女儿。”
两人开口都很快,颇有些不给彼此留余地的意思。
见苏姨娘态度如此坚决强硬,圣上面孔再次冷了下来。
“朕不妨明白告诉你,如今的流言蜚语,朕可以当回事儿,也可以不当回事儿。但朕绝对不可能让她有机会坐得凤位。她若是朕的骨血,朕会设法,封她公主名号,也算是对她这么多年来,流落宁家,对她对你的补偿。”圣上勾着苏姨娘的下巴,叫她转过头来,看着他,“倘若她不是朕的骨血,真是宁家的种,朕——就杀了她。”
他说的很冷,语气和表情都没有温度。
苏姨娘的眸中,是他清冷的倒影,透出一个帝王的冷漠和杀伐果断。
若是他的种,自然是没有可能坐上皇后之位了。若不是,那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你想清楚,她究竟,是谁的孩子?”圣上垂眸,看着苏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