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围着的王府随从面色都有些不好看。
今日这事情,似乎闹得有些大了啊?如今可该怎么收场?
可看着站在原地,有些摇摇晃晃,醉酒不甚清醒的景珏,他们又觉一阵头痛无奈。
“啊——布儿啊——我儿啊——”李夫人大叫一声,两眼一翻,昏厥过去。
李家人这下全乱了,再顾不得对世子爷一行的惧怕顾及,蜂拥上前,抬李夫人,抬李布,手忙脚乱,混成一锅粥。
“李家人不是很厉害么?不是杀了人要被送入大牢么?来,将我送入大牢?快,将我也送入大牢呀?”景珏醉醺醺的站在原地,嚷嚷说道。
可李家人这会儿哪里顾得上理会他,早有那机灵的跑出府去向李家老爷报信儿,可李家老爷这会儿也还没赶回来。
景珏许是站的有些累了,挥了鞭子又动了手,酒劲儿上来了,他更有些头晕目眩,他四下看了看,竟捡了个平整的大石头,坐了下来。
有王府的随从上前,“爷,要不咱们先回府吧,将事情告诉王爷知晓,王爷也好能想些办法应对?”
景珏连连摇头,“想什么办法应对?李家不是说杀人偿命么?我在这儿等着,等着他们把我送到大牢里。”
随从叹气,“您以为您进了大牢,就能见到宁姑娘了?”
景珏侧过脸来,看着随从,“不能么?”
“自然不能了!”随从笃定说道。
景珏不明所以,“为什么不能?”
“您是世子,是皇室呀!您就算是杀了人,也是被关到大理寺的!宁姑娘只是百姓,杀了人,是要进死牢的!”随从解释道。
“死牢在哪儿?”景珏立时就从石头上跳了起来,“我去死牢!”
宁春草从地上惊坐起,她竟睡着了。
这密闭的小屋里头,没有床,没有榻,甚至连个凳子椅子都没有,空无一物,唯有墙上那乱七八糟的画符陪着她,与她相顾无言。
她适才做梦了?宁春草摸了摸自己的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来,还活着,她还有肉体,真的还活着。
梦里,她见到了许久都不曾见到的情景。
她已经多久没有做过这个梦了?多久没有在梦中上过归雁楼了?似乎前世种种已经过去了,似乎她竟可以忘记了,放下了。
可是突发的变故,二姐姐突然间倒在了她的手下,她亲手拿起匕首划破了二姐姐的咽喉……
一切,前世的一切似乎又都席卷回来了!
她一步一步走上了归雁楼,一步一步靠近了归雁楼三楼的栏杆处。
鸿喜在她耳边唤着“春草姐姐”……
她绝望的回头去看,身子如风筝一般向下坠去。
可同以往数次都不同的是,她看到,鸿喜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那人上半身正微微前倾,伸出的手甚至还没来得及收回!
而鸿喜伸出的手,似乎并不是为了推她,鸿喜是想要抓住她!
推她摔下归雁楼的人,乃是站在鸿喜身后,此时还没来得及将手收回去的——李布!
宁春草忽的从冰凉的地上站了起来,瞬息之间,她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她的仇人不是鸿喜,乃是李布!
前世推她摔下归雁楼的人,根本不是那个说不会做违背良心之举,一口一个“春草姐姐”的鸿喜。她早该想到的!鸿喜一向老实憨厚,一向对她照顾有加,见她做媵妾被主母压制,十分可怜,偷偷的拿稀罕的物件儿送给她,偷偷的透露郎君的消息给她,好叫她在主母压制之下,还有机会能得见郎君……
这样的鸿喜,怎么可能会亲手推她摔下归雁楼呢?
为什么,为什么以前的梦里,她从来没有见过李布?从来没有看清楚过鸿喜的背后还藏着一个人?
而如今,突然看清这一切,突然明白前世致死都不明白的真相,又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