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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身世飘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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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雪化为水,万物山川呈现出本色。桂枝匆匆忙忙地来到萧家,萧家大门紧闭,她凝视着那道高高的门槛,不知自己是否有那福分跨得过。思忖片刻,她深吸一口气上前扣门。门“吱呀”一声打开,探出头的是一个半百老仆。老仆上下打量了桂枝一番,见她穿戴华贵、气质不凡,不敢怠慢恭敬的问道:“小姐贵姓?来找何人?”桂枝温然道:“我找萧少爷,麻烦你通报一下,就说红梅来访。”老仆面色一滞,先前的有礼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轻蔑,他重重地掩门而去。

冷风呼啸,桂枝立在萧家门前抱紧身子,冷的瑟瑟发抖。良久,良久门终于再次打开,她希冀的目光投射过去,迎上的却是一双愤怒和鄙视的眼,那双眼睛的主人正是萧老爷。他冷哼道:“既然还找到家里来了。”桂枝一急,脱口而出:“萧郎他……”察觉到自己的失言忙讪讪的改口道:“萧公子他怎么样了?”萧老爷阴沉着脸道:“他好的很,只要你从此消失,他就一切安好!”桂枝的心一阵刺痛,哀求道:“求您让我见他一面,一面就好。”萧老爷决绝道:“没这个必要。”然后冷笑道:“你要多少银两才肯放手?”这话就如狠狠的一耳光掴在她的脸上,疼痛而难堪,为了萧羿她愿意承受。

突然门内传来一声悲痛的呐喊:“梅儿。”她一怔,是萧羿的声音。“萧郎,我在这里。”桂枝不顾一切地往门内跑,萧家婢女赶上去将她扯住。萧羿闻声欣喜若狂的跑过来,几名家丁焦急的将他擒住,无论他怎么挣扎也摆脱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桂枝被家丁赶走,越来越远,直到大门被闩上,他瞬间清泪如注。

寒微无路谒金门。

桂枝跪在萧家门前不肯离去,任凭路人指指点点。冰天雪地中她又冷又饿,几乎失去知觉,她紧紧握着白玉笛就有了熬下去的勇气。一名婢女开门将一盆洗脚水泼在她身上,还讥笑道:“老爷说只要你能把这泼出去的水收回来,他就不在反对你和少爷的事。”傻子也知道这是**裸的刁难,覆水难收。

一夜风霜,桂枝依然跪在那里纹丝不动,浑身僵硬。萧老爷带萧羿走了出来,桂枝惊愕地抬头,看着萧羿憔悴的面容,她眸中泪光闪动。萧羿垂眼看着她全身湿透,面如白纸、红唇发乌,他霎时肝肠寸断。

“快起来!这么冷的天你身子怎么受得了。”他含泪解下身上的斗篷为桂枝披上,桂枝苦涩一笑道:“起不来了。”她的双腿早就麻木了,似乎不是自己的。萧羿爱怜的抚摸着她的脸,如触冰雕寒入骨髓。他伸手扶她,她双腿使不上力稍微站起却又瘫坐在地上,他心疼地为她揉腿希望能疏通血液。一旁的萧老爷看的吹胡子瞪眼,他不悦的斥责道:“够了。”萧羿缓缓起身,一言不发。萧老爷直视着萧羿,冷若冰霜的道:“此事终该有个了结,要么你和她恩断义绝另娶贤妻,要么你我父子之情到此为止,你离开萧家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萧羿攥紧了拳头,依旧沉默,桂枝凝视着他紧拧的眉,她明白了。

桂枝惨然一笑,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步履蹒跚地往回走。她身体颤抖着好像随时都会倒下,柔弱的如晚秋中的枯叶,风一吹就落了。萧羿望着桂枝渐行渐远的背影心越来越空,隐隐作痛。

“梅儿。”萧羿再也忍不住的叫住她,他奋不顾身的冲上去将她抱在怀里,顷刻间桂枝泪如雨下。她微微转身,手轻轻地摩挲着萧羿的脸颊,极尽温存。桂枝斜靠着他温暖的肩,目光凄凄的问:“这是最后的决别吗?”萧羿神色一凛将她抱的更紧,他贴在她耳边喃喃的道:“不,你才是我的选择。”

萧老爷脸上筋肉一跳,一片惨白。他仰天悲叹:“家门不幸!”这话对桂枝来说是狠狠的一刀,她究竟有何德何能令堂堂萧家“家门不幸”。

桂枝受了风寒大病了一场,好在马明波颇懂得怜香惜玉未找麻烦。这几日刚有了起色,马明波就带着人马气势汹汹地来要人,眼看老鸨就快拦不住了。桂枝拖着病体正准备从后门逃走,倏的云贞追过来欣喜的告诉桂枝:“妹妹,不用逃了,马明波突然急匆匆的走了。”桂枝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原来正当马明波要冲进来的时候,马府家丁来报:“娘娘回家省亲,老爷叫少爷赶紧回去迎接凤驾。”马明波听了又惊又喜,脚下生风似的赶了回去。

扬州更加热闹起来,就连老人妇儒也挤在大街两旁,官兵努力控制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生怕出了一点乱子。凤笙龙管,宫女太监成群结队好不风光。

这次省亲之后马明波也更加飞扬跋扈,不过奇怪的是马明波却不再来叨扰桂枝。

秋闱在即,萧羿准备上京赴考。

蒙蒙细雨如针飘洒,萧羿与桂枝撑着伞并肩走着,一路无言。走到长亭,见马车已等待了多时,车夫催促萧羿上车。桂枝与箫羿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车夫又再三催促,桂枝抽回手卸下包袱给他道:“这里面有一些银子,你出门在外多有不便身上多些银两也令人放心些。”何止是一些银子,那是她全部的积蓄。萧羿信誓旦旦的道:“我一定会考取功名救你和晚霞姑娘脱离火海。”一片压抑中,桂枝破泣为笑道:“若你也是个陈世美,我就毫不客气地毒死你。”此话方出,萧羿不禁笑了起来:“本来是有那个打算,现在都不敢了。”

“快走吧!别误了时辰。”桂枝依依不舍的先转身离开,边走边道:“听说临安的玉簪做工非常好,你衣锦还乡之时顺路给我带一枝回来。”欢乐的语音,脸上却挂满了晶莹的泪。他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呼喊道:“一定会的。”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

芳草青青,树枝新嫩。桃、李花缀满枝头,空气中暗香浮动。皇宫中处处花红柳绿一派新气象。李凤娘听了歌舞,整理好衣冠,遂到苑中散步。谢太后中的一名宫女奉命到小桃园中折了几枝桃花,正往回走。

她刚走进廊中就见李凤娘迎面走来,贴身宫女荷香搀扶着她,身后还有一大串宫女、宦官随行。见李凤娘那威风八面的模样,她如老鼠见了猫一样慌慌张张的跑开。手中艳丽的桃花太惹眼,李凤娘注意到了她的失常,一肚子火。她命太监将那宫女捉住,厉声叱问:“在宫里上窜下跳的成何体统?该不会是做贼心虚吧!还不从实招来?”宫女冷汗直冒,吓的连连磕头,不一会儿额头已磕出了鲜血。李凤娘见状更加肯定宫女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不依不饶定要她说出个原由。

荷香在一旁威逼恐吓,宫女无奈答非所问吞吞吐吐:“太后年老体迈不便于外出观花,便让奴婢折花插于瓶中以供欣赏。”李凤娘闻后更加火冒三丈,心想:既然敢搬太后来压本宫,若是轻易饶过你,岂不是令本宫颜面无存?谢太后并非赵惇生母,朝中也无势力,李凤娘自然也不把她放在眼里。她顿起杀意令太监将宫女押入司正牢房,被李凤娘押入司正牢房的人很少能活着出来。宫女心一寒,自知横竖难逃一死,牙一咬一头撞死在地上。鲜血飞溅,洒在李凤娘的裙摆上如零落的花瓣;染的宫女手中的桃花无比妖艳。

李凤娘冷哼一声骂道:“脱不了的奴才像!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只是可惜了本宫金贵的裙子。”说罢从尸体上跨了过去,身后的宫女、太监神情麻木的纷纷效仿。偶尔有几个稍稍有点表情的也是谨慎之色,生怕一不小心让血污了罗裙。

两名太监处理了尸体后,正忙碌着擦洗血迹。一名容貌清新、顾盼神飞的女子正款款走来,太监连忙躬身请安,她未理会只从地上拾起太监正准备扔掉的桃花。她专注的赏着桃花若有所思,半晌她微微一笑赞了句:“好美!”笑容里有几许无奈,几许苦涩。她名若水,是李凤娘身边的女官,虽然不是主子却也是人人畏惧。从她的穿戴就看的出李凤娘待她和别的宫女有着天壤之别。

慈明殿中,鸟儿在嫩黄的秋枝上欢快跳跃。一名着淡绿宫装的女官立在曲折游廊上左顾右盼,心急如焚。不远处一位橙黄衣裙的宫女急促的赶来,她面目严肃的朝女官福了一福复又在女官耳边说了一通。那女官的面色渐沉,遂领宫女向正殿行去。

正殿里,谢太后听完前因后果已是气的七窍生烟,打狗也要看主人,这个李凤娘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她愤怒的命人将李凤娘宣来,绝不能让六宫以为她谢太后是好欺负的不然以后怕是没好日子过了。

李凤娘乘着步辇而来,神情自若毫无忌惮之色。她虽上前请安,却是一脸轻狂。谢太后压住怒火给李凤娘赐了座,李凤娘大摇大摆的坐下,宫女端来了茶,李凤娘呷了一口道:“太后召臣妾来可有吩咐?”谢太后道:“你身为皇后就应该有母仪天下的风范,得饶人处且饶人,和一个宫女计较是不是太有**份了?”李凤娘不悦,讽刺道:“臣妾知罪,忘了太后也是宫女出身,宫女对宫女兔死狐悲。”言外之意就是骂谢太后出身卑微,没有资格教训她。谢太后隐忍不发,依旧和颜悦色的道:“宫中有宫中的规矩,处死宫女也应该有个罪名吧!哀家愚昧实在不知那宫女身犯何罪?”李凤娘杏眼圆睁:“太后未免也太是非不分了吧!那宫女可是畏罪自杀,并非臣妾处死。”说罢从座上站起,也不告退就扬长而去。谢太后憋了一肚子委屈,她愤愤的移驾重华宫找太上皇宋孝宗哭诉。

宋孝宗听后勃然大怒,气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在孝宗准备禅位于赵惇时,曾召群臣商议。大臣们一致赞同,唯有枢密院知事黄洽反对,黄洽柬道:“太子妃毫无国母风范,若要禅位于太子必先废黜其妃。太子可担大任,但太子妃不足以母仪天下,望圣上三思。”由于李凤娘是孝宗亲选,黄洽的话无疑是打了宋孝宗的耳光,若是准奏岂不是承认自己有眼无珠。孝宗当场驳回了黄洽的建议,一意孤行。如今想来宋孝宗连肠子都悔青了,他狠狠的捶了一下桌面怒骂道:“一定要废了这个妖后!”

宋、金战火连连,百姓流离失所。扬州的繁华已面目全非,唯有那一角烟花柳巷更胜昔日,如独开于沙漠的花。红袖楼为扬州第一青楼,今夜依然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绍绎不绝人,只为目睹花魁一舞。这花魁便是化名红梅的桂枝。高楼大厅中有一圆池,水中央的舞台犹如一朵绽放的白莲。池水中漂浮看粉荷河灯映的池水若一块晶莹的翡翠,点点烛光与楼四周的彩色灯笼交相辉映,装点出一个如海市蜃楼般梦幻的世界。

大厅四周、楼上楼下人头攒动,处处挤满了从各地闻名赶来的富家公子、青年才俊。沉的住气的便同好友谈笑风生,沉不住气的则高声嚷嚷:“红梅姑娘怎么还不出场,都等了一个时辰了。”老鸨一再劝慰,场面几乎失控。

终于《春江花月夜》的前奏响起,全场霎时寂静,众人的目光齐唰唰的盯紧了舞台,满脸期待。天花板的月形空缺上开始飘洒出各种花瓣,染的空气缕缕含香。蓦然一名身着绢纱金丝绣花长裙的蒙面少女持着红绫从上空中荡下,恍若天女临凡。她乌黑柔顺的青丝挽成一个古雅的飞云髻,留有燕尾,长发及腰灵动飘然;眉间贴红梅花钿与秋水明眸相衬,娇艳欲滴。轻纱蒙着的玉脸若隐若现貌美惊人,肩若削成、纤腰楚楚婀娜多姿随乐起舞。耳际珍珠耳坠摇曳,髻上翠玉珍珠步摇珠华闪动,妩媚俏俏使人自惭形秽。她的舞姿孤高清冷,仿佛兮天鹅游于碧波,譬如兮傲鹤翔于九天;水袖飘扬、裙裾翻飞,或动若祥云避日,或绽如红梅凌雪。随曲渐静而舞缓,曲毕,舞恍若盛艳后的玫瑰逐渐凋零。天花板上再次降下一缕红绫,她飞跃而起手握红绫飞天般消失。一场舞犹如昙花一现,留给观者一个惊艳后空落落的迷梦。

静默半晌,众人方回过神来连连欢呼,满楼响起了排山倒海的掌声。众人不约而同的大喊:“红梅姑娘再舞一曲,红梅姑娘再舞一曲……”老鸨连忙劝慰:“各位公子,红梅姑娘今天乏了!真是对不住,大家姑且先找找其它姑娘吧!”

春季晚风犹冷,重华宫的正殿门窗皆掩的严实。宫女、太监一一退下,只留了两名太监守在门外。其中一名太监特意竖起了耳,细细的偷听着殿中密谈。宋孝宗愤怒的将李凤娘的恶行一桩桩一件件的向群臣诉说,最后他终于说出此次密议的主要意图:“皇后不淑,理应废黜以视正听。诸位爱卿意下如何?”丞相留正思忖片刻道:“太上皇所言有理,只是皇上才登基不久,废后可能会引起天下非议,事关国之根本理应三思。”礼部尚书兼知枢密院事的赵汝愚也劝道:“皇后之父李道与边境的一些将领交情匪浅,如今大宋正处于多事之秋,废后不利于江山社稷。”宋孝宗心有不甘道:“难道就由她胡作非为吗?”知阁门事韩侘胄道:“微臣认为可以劝其收敛,太皇太后德高望众,请太皇太后劝告皇后也许会令皇后改过自新。”宋孝宗无奈,只得道:“看来也只能如此。”宋孝宗得不到老臣的支持,废后计划也只能偃旗息鼓。

兽鼎香烟袅袅,窗外灯火阑栅。桂枝坐在梳妆台前卸下金玉珠翠,顿觉如释重负。她深锁着柳眉怔怔的凝视着菱花镜中的自己,深吸了几口瑞脑香,萧羿离开已经一年了。

屋子里一阵环佩铿锵,桂枝回头一看是云贞来了。云贞发现桂枝含了满眼的泪不禁幽幽叹气,她走到桂枝身边坐下,亲切地搂着桂枝的肩道:“又想他了吧!”桂枝点了点头,依偎着云贞。

今夜这层楼阁格外的静,就连住在附近的其它女子也不见了踪影,像是被人故意支开一般。桂枝从镜中见身后出现了一名披着黑色斗篷的神秘女子,她脸被风帽遮的严实,根本看不清她的容颜。桂枝猛的回头惊呼道:“你是谁?”云贞被桂枝这一举动震住,一回首立即花容失色,她抱紧桂枝吓的直颤。神秘女子亲切的对桂枝道:“你就是杨桂枝吧!别怕,我是贵妃娘娘派来的人。”桂枝疑惑的道:“可我不认识你们,你们找我做什么?”神秘女子道:“贵妃娘娘就是你姐姐黄云贞。”桂枝和云贞对视了一眼,万分惊讶。

云贞喜出望外地握着桂枝的手笑道:“太好了!桂枝。是香叶、香叶啊!”是了,当初杨香叶就是用黄云贞的身份进宫的。桂枝兴奋地起身问:“那姐姐什么时候带我们进宫?”神秘女子从袖中拿出了一封信和一只手镯给桂枝。镯子做工精细刻着凤凰飞舞的图案,中央嵌着一块晶莹的翡翠;镯子上还挂着金铃,除了金铃以外还挂着三颗东珠。东珠是珍珠中的上品,是皇家御用之物。桂枝迫不急待地拆开信封,没有她想象中的满满字迹,就简简单单的一句:“思妹心切,怎奈世事险恶不得团圆。一切安好,勿念!”待桂枝抬头时神秘女子己离去,云贞迷茫地扯了扯桂枝的衣角问:“信上怎么说?”

清晨,李凤娘梳了妆坐在凤椅上闭目养神,一名宫女蹲着为她捶腿。重华宫的那名小太监偷偷摸摸地到了坤宁殿外求见,若水代李凤娘见了他,他贴在若水耳边将昨晚听到的内容一字不漏地说了一通。若水掏了一锭金子给太监,连忙回上房将此事禀告了李凤娘。李凤娘听后神色骤变,拍案而起,她从此将宋孝宗恨的咬牙砌齿。一腔怒火还未平息,她安排在赵惇身边的眼线又送来纸条,上面写道:“三更时分,皇上又去了黄贵妃宫中尚未回宫”。李凤娘醋意大发,愤怒地将纸条撕的粉碎。

飞琼殿偏居宫中一隅,是赵惇特意为黄贵妃所建,左面翠竹掩影,右边则是一片茉莉花丛。正殿为三层楼阁,蔷薇花缠上栏杆、殿檐,极其清幽。黄贵妃生得玲珑,香娇玉嫩,一双晶亮的眸子如美玉莹光;薄施粉黛却不显俗气,反添一层高贵,浑然丽质天成。赵惇携着黄贵妃的手一起坐在殿后花园的秋千上,他凝神看着黄贵妃,浓情蜜意。李凤娘气势汹汹地赶到飞琼殿,守殿门的太监面如土色,他们一头跪倒在地上准备开口传报。李凤娘气愤地把其中一名太监一脚踹开,怒骂道:“狗奴才,现在不闭嘴本宫就让你永远闭嘴。”太监们皆吓的不敢作声,任由李凤娘闯了进去。荷香和随行的宫女、太监分两排站在正殿两旁,李凤娘放轻脚步独自进了花园。

园中百花正艳,一些凋零的花瓣随风起舞,乱红飞过秋千片片含香。李凤娘伫立在银杏树下看着赵惇拥着黄贵妃满脸幸福,他深情款款的为黄贵妃拂开满发的花瓣,眸中柔情万千。他们恩爱缠绵的模样在李凤娘眼中是致命的毒药,她咬紧了牙只觉眼前一片血红,那血腥的红就像是她生命的底色。她悄悄地离开,不动声色。

事后太监吞吞吐吐的告诉赵惇李凤娘来过的事,赵惇大惊失色,这实在不是李凤娘的作风。赵惇心绪不宁的回到福宁殿却见李凤娘早在殿中候着他了,他若有若无的笑了两下,硬着头皮道:“皇后何时到的?”李凤娘冷笑道:“臣妾已恭候多时了。”赵惇心里直恨那些通风报信的太监,他决定要找个借口将这些李凤娘的耳目拿掉。赵惇清了清嗓子道:“朕继位以来发现宫中开支过大,决定将太监裁去一部分以节省开支,皇后意下如何?”

“好。”李凤娘干脆利落的回答,赵惇没想到她会答应的这么爽快,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李凤娘意味深长地笑道:“臣妾早有此意!不过不是裁太监而是裁宫女,裁宫女同样可以节省开支,倘若以后有需也能从民间再选些;万一太监少了宫里那么多重活谁干?”赵惇恍然大悟,李凤娘竟给他唱这么一出,顿时哑口无言。半晌,赵惇陪笑道:“朕也就是随口一提,其实也没多出多少开支,不如不裁了。”李凤娘哪里肯依,双眉一竖道:“这怎么行?皇上是金口玉言,怎么能朝令昔改?”赵惇语塞,面对李凤娘咄咄逼人的气势他脸色发紫只得败下阵来。

宫女人数本就少,让李凤娘这么一闹更加所剩无几。她趁机将长相美艳的宫女一一拔除,决定明年开春另选一批容貌普通的宫女。

正午,阳光明媚。李凤娘刚欲午寐慈宁殿的太监就奉吴太皇太后之命来宣她。她神色一僵,心知是宋孝宗捣的鬼,阴笑道:“正好!本宫也正打算去给太皇太后请安。”

吴太皇太后闭目听着张司乐抚琴,太监来报:“启禀太皇太后,皇后娘娘到了。”她睁开双眼道:“宣她进来。”又命张司乐退下。不一会儿就见李凤娘风姿绰约的走来,她恭恭敬敬地请安,全不似待谢太后般的狂妄。吴太皇太后道:“皇后可知唐太宗的长孙皇后?”李凤娘回道:“长孙皇后贤良淑德,堪称历代皇后的楷模。”吴太皇太后又道:“那汉成帝的赵皇后呢?”李凤娘一震,脸色难看:“赵皇后德行污秽,残害皇子终不得善果,此为历代皇后之警。”虽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暗自道:“赵飞燕好歹也潇洒了那么多年,享尽荣华富贵。如若不那样做,没准早就去阎王爷那儿报道了。”

“那皇后是愿成为长孙皇后那样的皇后,还是赵皇后那样的皇后?”吴太皇太后似笑非笑的问道。李凤娘正视着吴太皇太后只觉得身上发凉,吴太皇太后虽满头银丝、一脸皱纹却是红光满面、一身威仪。她面对着吴太皇太后炯炯有神的双眼一时竟没了冲胆,规规矩矩地道:“臣妾自然是愿意做长孙皇后那样的皇后,受后人千古传颂。”吴太皇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并告诫道:“皇后今天的话哀家记住了,多行不义必自毙,望皇后好自为之。”这话若换成别人所说,李凤娘早就破口大骂了,如今她温顺的像只小绵羊,低头脆声道:“臣妾谨尊太皇太后的教悔。”直到太皇太后说乏了,她才跪安辞去。

李凤娘憋了一肚子气,一回坤宁殿就砸起了东西,她恨恨的将这笔账记到了宋孝宗头上。

寂静的郊外,春风轻柔杨柳微荡,一条清溪潺潺流动。云贞和桂枝一起戏水嘻笑,只有在这儿她们才能无忧无虑的玩耍,这儿没有红袖楼的肮脏也不会像在大街上那样遭人白眼。云贞眼眸一亮,笑道:“昨晚我从一个恩客那儿听到了一件宫里的事。”宫闱之事向来是老百姓茶前饭后的话题,越是禁止越是肮脏的事人们就越觉有趣越爱谈论。桂枝好奇的问:“什么事?快说说。会不会和姐姐有关?”云贞便将赵惇欲裁太监结果不止没裁成反让李凤娘威逼着裁了宫女的事讲了出来,桂枝听后笑的花枝乱颤,边笑边道:“怎么会有这么懦弱的皇帝?……。”

云贞神色凝重忙叫桂枝小点声,这话要是让别人听了去可是杀头的重罪。桂枝站直身子,豪气干云的道:“狭路相逢勇者胜,我要扼住命运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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