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完毕,赵惇由衷夸赞道:“真是一双好手!”这句话恍若一缕阳光照进了她黑暗的世界,她抱着最后一丝生存的希望跪了下来,苦苦哀求道:“求皇上看在奴婢尽心侍奉皇上的份上赐奴婢出宫,奴婢家中还有年迈的父母和幼小的兄弟。”赵惇呆站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最终他无耐的道:“**是由皇后打理的,你得问她才行。”这个时候他不再说是皇后尊贵还是他尊贵了,依然死撑着面子道:“你要是走了以后谁来伺候朕入浴呢?”他的话无情的催毁了紫玉仅存的希望,最后的挣扎变的无济于事,她面无血色地瘫坐在地上,泪如雨下。
紫玉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里,她知道落在李凤娘的手里只会生不如死,还不如现在就自行了断。很快,紫玉为自己准备了一杯毒酒,她没有想到消息会传的如此之快,毒酒尚未饮下两名太监就破门而入。紫玉还未来的急反应过来,太监就不由分说的把她五花大绑连拖带拉地弄进了司正牢房。
幽暗的灯,无数双空洞的眼。紫玉环顾四周,牢里可怕的像个地狱。她面前放着稀奇古怪的刑俱,隔壁还传来一阵阵骇人的惨叫。若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华若仙居的皇宫会有这么一处恐怖的地方。李凤娘披着深紫色披风走来,她今日带的人格外的少,只有搀着她的荷香和身后两名为她牵着裙摆的宫女。
李凤娘高高在上的俯视着紫玉,静如死水的眼神里有着不可忽视的凶狠。紫玉趴在她脚下啜泣着求饶,浑身颤抖。李凤娘无动于衷,只面无表情的道:“把手抬起来。”紫玉本能地把手缩回袖中,一颗心忐忑不安。
荷香面目狰狞,从紫玉身后揪住她的长发用力往下一扯。紫玉惨叫一声,头往后一仰,她感觉自己的头皮宛如被人撕下般的疼痛。紫玉泪如泉涌,拼命呼喊哀求,李凤娘冰冷的双眸依旧没有丝毫的温和。
“本宫让你把手拿出来。”李凤娘怒吼道,强硬的命令不容反驳。紫玉还未从惊恐中回过神来,一名急于向李凤娘邀功的狱卒已经上前硬把她的手从袖中拉了出来,一双茅荑般的手立即呈现在李凤娘面前。
李凤娘头一抬,冷哼道:“既然皇上如此钟爱这双手,本宫何不做个顺水人情?”紫玉听了犹如雪中得碳,难道自己因祸得福了,李凤娘大发慈悲要将她送给赵惇?正当紫玉要感激涕零时,李凤娘笑的妖艳:“来人,砍下她的双手,本宫要觐献给皇上。”紫玉面如土色,僵硬着身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两名狱卒拎起紫玉,她拼命挣扎,又咬又踢还是摆脱不了狱卒的桎梏。狱卒手起刀落,活生生地剁下了紫玉的双手,鲜血四溅。紫玉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夜空,闻者无不毛骨悚然。紫玉痛的昏厥。李凤娘镇定自若地看着满地鲜血和一双血淋淋的手,眼也不眨。
乌云吞了月的光,明亮的宫殿也幽暗起来,如一张阴沉的脸。赵惇从梦中惊醒,只觉后背阵阵发凉。他起床,命宫女掌了灯。吴东急急赶来,轻声劝道:“皇上,现在正值丑时离黎明尚早,还是安睡吧!”赵惇摆了摆手,吴东也不再说什么,只在一旁候着。
不久,殿外传来一声:“皇后娘娘求见?”不等赵惇恩准,李凤娘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赵惇瞥了李凤娘一眼,边打哈欠边问:“皇后深夜到访,有何要事?”一副困极了的神情。突然他注意到李凤娘身后的若水手上端着的食盘,盘上有纱布覆盖。赵惇以为是点心,心想:“难得这母夜叉贤淑一回!”李凤娘得意地双眉一扬:“臣妾见皇上寝殿的灯还亮着,想必还未入睡,于是就趁机给皇上送好东西来了。”赵惇兴致勃勃地掀开纱布一看,竟是一双鲜血淋漓的玉手。他脸色发紫,一把将若水推开,自己连退了好几步险些晕倒。
吴东连忙将赵惇扶住,赵惇身上发凉,一恶心便呕吐起来。李凤娘见此情景,内心更加洋洋得意,冷笑道:“皇上不是喜欢这东西吗?怎么呕吐了?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遂命人拿去喂狗。赵惇愤怒地指着李凤娘的鼻子,歇斯底里的道:“你疯了?”李凤娘不答,只幸灾乐祸地抿着嘴笑。
新宫女们经过长途颠簸,不出半日就可抵达临安。桂枝在马车内坐的腰酸背痛,她不知不觉斜靠着车窗熟睡了。不知何时,桂枝睁开双眼却惊觉马车一动不动,周围静的只听得见婉转的鸟鸣。她跳下马车,眼前的一切令人难以置信,她既然孤身处在荒郊野外。桂枝暗暗叹道:“糟了!中计了。”目前她必须要及早回临安,可她完全不知该走哪条路。桂枝看了看低头吃草的马,直恨自己不会骑。
远处出现了一扛柴的樵夫,桂枝心中一喜,激动地奔跑过去。她彬彬有礼的问:“这位大叔,请问临安怎么走?”樵夫指向西边道:“往这边走,不出五里就能见两条小路,沿着左边那条小路走就能上通往临安的官道了。”桂枝道了谢,快步向临安走去。
新宫女们随罗、李二位姑姑到了临安皇城,仰望着金雕玉铸的皇宫新宫女们激动的蹦蹦跳跳。许栩环顾四周却不见桂枝,她走到罗姑姑身边,疑惑的问:“罗姑姑,桂枝哪去了?”罗姑姑不满的道:“她不见了与你何干?多管闲事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李姑姑组织新宫女们整齐地排成两排,她见许栩还未入伍在那儿缠着罗姑姑不放,怒斥道:“还不过来,在那儿磨蹭什么?我可不像罗姑姑那么好性子,罚你断食一天。”许栩红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到了队伍中。
侍卫打来宫门,厚重的朱门发出沉闷的声响,宛如白发宫女凄凉的叹息。新宫女们脸上洋溢着灿烂而自信的笑容,在两位姑姑的带领下仪态端庄地走进深宫。宫门阖上,只一道朱墙却足以令人天上人间两茫茫。
许栩异常美丽的面容满是焦急,以至于和那些愉快欢乐的宫女们显得格格不入,她担心桂枝可是无能为力。突然,许栩忆起了阳光下那一抹温暖的笑,她颦着的眉渐舒,脸上开始浮出了甜蜜的笑意。
经过长途跋涉,桂枝终于上了官道,她累的气喘吁吁,双脚一触地就疼痛难耐。天色已黑透,桂枝也实在走不动了,只得坐在长亭上休息。微风拂面分外凉爽,她仰头望着天边的数点寒心,默默想到:“今夜恐怕就得在这儿坐到明了。”
孤身坐了半个时辰,桂枝昏昏欲睡,连打了几个哈欠。路上响起一阵马蹄声,桂枝睡意消了大半,她兴奋地从亭中走出站到大道上。果不其然,一辆马车正朝这边赶来。车夫隐隐约约见前方有一人影,忙不迭地勒了缰绳道:“谁啊?也不知道闪闪!”桂枝上前道:“真是不好意思!能行个方便带我进城吗?我给你双倍的报酬。”车夫面露难色:“姑娘,我只是个奴才,可做不了这个主。”桂枝的心倏的跌入深渊,刚准备回亭中,车内突然传来一声:“让她上来吧!”语音婉然动听,桂枝不由自主地看向马车,幻想着车内坐的究竟是何人。车夫笑道:“姑娘真好运!我家公子已应了姑娘。”桂枝也不拘谨,洒脱一笑道:“大恩不言谢。”遂上了马车。
马车里更加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桂枝黑摸着靠窗坐下,那公子也不多言,两人各自静坐。桂枝闻到他身上散发的茶香,令人神清气爽,她虽看不清他的相貌举止却能断定他定是一名温润如玉的非凡男子。
良久,他突然开口问:“姑娘身上可有戴梅花?”不等桂枝回答,他摇了摇头道:“不对,如今正是初夏,哪来的梅花?”桂枝温然道:“公子见笑了!只是奴家天生便带有这梅香。”他莞而一笑道:“原来如此,难怪这香沁人心脾犹如从真梅中散出,并非研制的香粉可比。”
大半个时辰后,终于到了临安城下。
城门紧闭,马车被迫停下。守城门的戎装哨兵道:“城门开放的时辰已过,禁止通行。”车夫从腰间掏出一块金令道:“车上坐的是嘉王殿下,我们要立刻进城回宫,还不速开城门?”哨兵大惊失色,接过令牌报告给主管临安城的将领。将领借着灯火验了令牌,果真不假,他连忙率众参拜。桂枝难以置信,他竟然是李凤娘的儿子嘉王,虽还没有正式册立为太子,但已经入住东宫。桂枝心里叹道:“这就是大宋未来的皇帝么?这似乎也太巧了。”
将领挥手命士兵打开城门,车夫一扬马鞭,马车疾驰进城而去。
临安城银灯如昼,人来人往繁华似锦。马车减速而行,行到一家灯火通明的客栈便停了下来,车夫掀帘对桂枝道:“姑娘,临安到了!这家客栈舒适实惠,姑娘可以入宿。”桂枝向他道了谢,下车正往客栈走,车夫这才发现桂枝是宫装打扮,疑问道:“姑娘是宫里人?”桂枝回眸一笑道:“一言难尽。我叫杨桂枝,是这次才入选的新宫女。”说罢走进了客栈。那微微的一笑在灯关的映衬下丽如朝霞,车夫不禁呆了起来。
临安城的苍穹静的令人窒息,是那种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静,湛蓝的天空满是白云。晴空下车水马龙、人头攒动一派盛世景象。
皇宫的丽正门前有一条长长的御道,贯穿整座城。御道旁有湖,道路两边还种值着各种琪花瑶草。桂枝站在御道上,一直望到缀满金钉的丽正门,她激动澎湃地张开双臂,旋着圈兴奋地大叫起来。桂枝朝丽正门飞奔而去,却让侍卫拦了下来。一名侍卫凶神恶煞的道:“皇宫重地不得乱闯。”桂枝解释道:“我是这次新选入宫的宫女,希望侍卫大哥能行个放便放我进去。”另一名侍卫讽刺道:“新宫女昨天就已经入宫了,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桂枝道:“我真的是新宫女,这身衣服就是最好的证明。”侍卫道:“谁知道那宫服是不是你仿造的,万一你是处心积虑混入宫中的刺客怎么办?”说着还与另一名侍卫对看了一眼。另一名侍卫道:“明儿此时还归咱哥俩值班,你到时候在来吧。”桂枝明白他们是想要银两,此时人太多又不敢公然受贿,他们在一唱一合的提醒她若今晚偷偷给他们钱财,明日就能顺利入宫。
桂枝心中又怕进宫晚了多生是非,正不知所措,突然来了一辆马车。桂枝一看竟是自己昨晚乖过的那一辇,就连车夫也是熟人。两名侍卫认出是嘉王的马车跪地叩首道:“参见嘉王殿下。”桂枝反应过来,也连忙参拜。车帘掀起,露出一张俊逸淡漠的容颜。他眉深目亮,幽黑的瞳孔如一口深不见底的井令人不敢逼视;五官有着极尽魅惑的美,身上散发着龙涎香,足以令认何女子意乱情迷。他风姿特秀,只是眸光本清冷,长睫羽在眼睛下方映成一片阴影显得更加冷若冰霜,让人欲近还远。桂枝抬头,大胆地迎上他冷傲的目光,她总觉得眼前的这个男子和自己昨晚遇见的不是同一个人,他们身上同样流露着高贵的气息,一个谦和温润,一个冷傲孤清。
他淡淡的笑道:“嘉王不在车里。”果然是不同的两个人,嘉王昨晚就已经入宫了。侍卫闻声松了一口气,抬头一看,陪笑道:“原来是洛大人。”桂枝不由忧虑起来,如果是嘉王她还有几分把握他会帮她,可是面前的这个完全陌生的男子会帮她吗?
车夫突然认出了跪在地上的桂枝,欣喜道:“是你啊!姑娘。”桂枝微笑着点了点头,就那一丝笑也笑得有些勉强。她暗自思忖:“他既然能乘嘉王的马车,那么他们一定交情匪浅。如果我表现出和嘉王的关系非同一般,他会不会看在嘉王的份帮我一把?”想到此,桂枝笑着对车夫道:“殿下可好?昨晚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车夫道:“昨晚殿下回宫就入睡了,今一早就让我到临安城外接洛大人回宫。”侍卫们听的傻大了眼,这个女人既然认识嘉王,更要命的是他们昨晚还在一起?
阳光明媚,桂枝手腕上的镯子折射出一缕金属光泽刺进洛圣寒冷的眸,他半眯着美目盯这桂枝的镯子,若有所思。半晌,他晶莹的粉唇露出一丝浅笑,对桂枝道:“跪了那么久不累么?看你的穿着应该是新宫女,上车吧!我顺便带你入宫。”即使他脸上有笑,语音轻柔可依旧有些冷。桂枝听了如得赦了一般,喜不自禁。她又再次坐上了那辆舒适的马车,车上她不由自主地掀帘往外看,满心欢喜。巍峨的宫殿流光溢彩,屋顶的铜瓦镌缕龙凤天马图案,光耀夺目……
好一派皇家威严!
洛圣一直把桂枝送到新宫女的林院,临别他突然嘱咐道:“能表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千万别戴在身上。”桂枝犹如醍醐灌顶,连忙将镯子撸下收好。他莞而一笑道:“记住我之所以帮你不是因为嘉王,而是只因我是洛圣。”桂枝怔怔地看着他,他那一笑宛如春风一拂百花齐放,惑阳城、迷下蔡。只是那笑意中有一抹难以揣测的深沉,桂枝迷惘了。
深夜,坤宁殿。李凤娘百无聊赖地敲着手中的棋子,这本是夏季她却打了个寒噤。她贵为皇后母仪天下,走到哪都是前呼后拥,可时常却感到自己如同断涯独坐,孤独的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娘娘,要不要披件披风?”荷香小心翼翼地问。李凤娘的目光淡淡地掠过来,只扫了荷香一眼,荷香便连头也不敢抬。李凤娘心生悲凉,叹了一口气道:“连你也这样怕本宫,本宫当真如此可怕?”荷香闻言脸色发白,这话该怎么回答?是也是错,不是也是错。斟酌片刻,荷香道:“并非娘娘可怕,只是娘娘乃人中之凤。奴婢这些凡夫俗子见了,岂有不敬畏之礼?”李凤娘摒除伤感,大笑起来:“你这丫头,就是嘴跟抹了蜜似的。”倏的,李凤娘似乎想起了什么,颦眉道:“若水怎么还没有回来?”话音刚落,宦官孙英就来禀告:“娘娘,若水姑娘回来了。”李凤娘目光凛烈,长袖一扬道:“立刻宣她来见本宫。”
若水急急赶到,恭敬地行了礼。李凤娘冷冷地道:“说吧!这次进宫的宫女有哪些出类拔萃的?”若水回道:“启禀娘娘,奴婢一个一个的见了那些宫女,只能说是相貌端正,谈不上貌美。”李凤娘满意地点了点头。若水沉吟半晌,话锋一转道:“只是其中有两人例外,一名叫许栩,一名姓杨唤作桂枝。”李凤娘唇角微扬,眸中有一丝凶狠:“李姑姑和罗姑姑竟敢把本宫的话当成耳旁风,看来得给她们点颜色看看。”若水迟疑一下,求请道:“那个许栩虽生得甜美,可一双手粗糙无比,不会成为娘娘的心腹大患。至于杨桂枝,也并非两位姑姑阳奉阴违,罗姑姑为了贪财让她过了,本暗中把她抛在了荒山野岭,谁知她自己找回来了,侍卫还阴差阳错的让她进了宫。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殿下竟然去查她独自流落宫外的原因!”
“哦——”李凤娘神色凝重的道:“这个丫头到有些手段!不知相貌比起一年前的黄贵妃如何?”若水不得不承认,她入宫十年阅人无数,几乎没有几个能和杨桂枝相媲美的。若水叹道:“有过之而无不及,也只有年轻时候的苏贤妃能相提并论。”李凤娘愤然道:“罗、李二人竟给本宫惹了这么大的麻烦!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晨曦初升,一道金色的光破晓而出。新宫女连忙起身梳妆,清一色的装扮排在阳光下。负责训练新宫女的是柳姑姑和尚仪王芷。柳姑姑教导宫女的言行举止,王尚仪则教习宫女宫规及事后的职务分配。
桂枝与许栩并肩排着,专心致志的听着柳姑姑训话。柳姑姑神色严肃的道:“如今你们站在这里,就不能像在家里似的任意妄为。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各司其职。不该说的话别说,不该做的事别做……”不知何时飞来了一只秋香色蝴蝶,蝴蝶颤动着熠熠生辉的双翅,在宫女周围飞来飞去。
宫女们的目光不自觉的围绕着蝴蝶转动,但仍不敢轻举妄动。突然蝴蝶歇在了一名叫符忆娥的宫女的发髻上,分外好看。忆娥僵着身体一动不动,然后小心翼翼地伸手将蝴蝶一把抓住。她一时激动,笑声脱口而出道:“可逮着你了。”柳姑姑沉着脸,愤怒道:“没规矩的丫头,给我上来。”忆娥双手捧着蝶怯生生地走到柳姑姑面前,一颗头低的矮矮的。柳姑姑命令道:“给我。”忆娥不敢反抗,恋恋不舍的将蝴蝶交到了柳姑姑手上。柳姑姑凶狠的一捏蝴蝶,蝴蝶扑动着柔弱的翅反抗着,然而这样的结果是残了双翅,再难飞翔。
柳姑姑还不善罢干休,她把蝴蝶摔在地上,用力狠狠地踩上了几脚。如此残忍的景象,看的宫女们目瞪口呆。柳姑姑看这宫女们心疼委屈的模样,得意洋洋地拍了拍手上残留的蝶粉。忆娥看着被活活睬死的蝴蝶,心如刀绞,她抬头注视着柳姑姑道:“你真残忍,它那么小、那么可怜……”
“啪——”,她话还没说完,柳姑姑就狠狠地掴了她一耳光。柳姑姑讽刺道:“你还是先可怜可怜你自己吧!罚你跪六个时辰,不准吃饭也不许喝水。”忆娥捂着被掴红的脸,啜泣着跪在一旁。柳姑姑的所作所为令许栩万分气愤,她刚想开口替忆娥说话,桂枝连忙扯了一下许栩的衣角将她制止。许栩见桂枝目光坚定地摇了摇头,她不禁理智了些,忍了下来。
繁星满天。桂枝敲了敲王尚仪的房门,王尚仪喊道:“进来吧!”桂枝进门,见王尚仪正坐在椅上泡脚,一名宫女往水里放了盐和花瓣,小心翼翼地为王尚仪按摩。桂枝恭敬地向王尚仪欠了欠身子,王尚仪满意地点头道:“嗯,学的不错!”桂枝甜甜的道:“是尚仪教的好!”王尚仪笑道:“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吗?”桂枝拿出了几张银票,塞给王尚仪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有些东西不太用的着,特意拿来孝敬您!”王尚仪心花怒放,揣好银票,亲切的让桂枝坐下说话。
桂枝笑道:“奴婢初入深宫,有许多地方不懂,尤其是这宫中有哪些主子?这些主子们又都有哪些忌讳?”王尚仪倾心相授道:“皇后娘娘喜爱听琵琶曲,不喜欢宫女和皇上走的近,只要你安份守己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张贵妃到没什么,苏贤妃喜静,这两位娘娘通常都不太遇的着。其余的妃嫔你只要细心伺候就好!”
桂枝迷茫道:“张贵妃?”她十分惊讶,不是黄贵妃么?王尚仪支走了按摩的宫女,低声道:“张贵妃是皇后娘娘提携上去的,皇上病着呢连见也不见张贵妃。这个张贵妃可是毫不得宠,私下都没什么人把她放在眼里。”桂枝不知姐姐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直接问,她拐弯道:“那上一位贵妃得宠吗?”王尚仪脸色微变,贴近桂枝耳边道:“黄贵妃就是太得宠了,才招来杀生之祸。”桂枝怔住了,她拽紧了衣角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急急向王尚仪告退,一转身泪就落了下来。
桂枝所有的希望都破灭,重逢的喜悦还未体会就开始承受毁灭的悲痛。桂枝抬头遥望星空,一个被墙围起来的星空,虽依然灿烂却压的人喘不过气。
“出不去了么?”她泪眼问苍天,回答她的不过是几声凄切的蝉鸣。
宫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如果她注定要困死在这里,如果他们注定无缘再会,她只想用剩下的余生来灌溉仇恨,为姐姐和云贞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