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哈哈大笑起来:“喂,我有说过自己是好人吗?”
看她又紧张起来,凯瑟王子无心再挑战她脆弱的神经,坐到身边,居然拿过一块手帕,像哄孩子似的替她擦掉弄花一张脸的眼泪鼻涕。
“行了,至少在我的宫殿里不必担心有性命之忧,这样说可以放松点了么?”
迦罗略显气恼的抢过手帕,瞪眼问他:“你早就打定主意要这么干了对不对?那为什么不早点出手?非要等到临死才说话?如果那个王后根本不听你的怎么办?手起杖落我现在已经没命了。”
凯瑟王子一声嗤笑,揉揉自己的鼻子很无良的说:“当然,以为王子是可以随便揍的?不让你吃点苦头,我又怎能平衡呢?”
他……
迦罗气结无语,真不知道该用什么字眼来评判他。
凯瑟王子笑得开心:“怎样,这几天的日子一定不好过吧?是不是很想念我?”
“哼!”
迦罗一扭头根本不想再理他,王子却托住下巴强令她转过脸。
“和王子说话岂能这样无礼?你还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呢。”
“教养是留给绅士的。”
“绅士?那是什么东西?”
“是不会欺负女人的男人。”
“你觉得我在欺负你?”
“这样还不算欺负?”
“那如果和卡玛王后比一比呢?你更愿意和谁在一起?”
王子取笑她的口是心非,迦罗立刻不吭声了。
他笑问:“怎样?和那个女人相处一定很愉快吧?这几天她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譬如,为什么要抓你?”
迦罗叹了口气,就把卡玛王后那些不靠谱的疯狂想法复述给他听。凯瑟王子愣了愣,随即咯咯大笑起来,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摇头感慨:“唉,巫术之国来的女人,还真是永远改不了这副劣根性。恐怕也只有她那种人,才会笃信这种荒唐可笑的事吧。想用魔法左右国家兴亡,本就是世间最愚蠢的事。”
迦罗露出一抹惊奇:“你不相信魔法?可是……这里明明遍地都是神,鼎礼膜拜没商量,难道你竟是个异类?”
凯瑟王子摇摇头,告诉她:“这个世界上,有神明要做的事,譬如天地自然之威,那是人力无法控制的,当然只能归给神明。但是,有神的作为,也就一定会有人的作为,如果一切都推给神明,那人又该干些什么?一个国家的兴衰与否,从来不是只靠天意。”
迦罗不说话了,他口中的国家还有什么兴衰,其实她一点都不关心,唯一想知道只有怎样离开这场噩梦,早点回家去。窗外日光渐暗,惊魂一天终于要落幕了,‘咕噜’一阵肚子叫打破氛围,迦罗哀叹着投来祈求目光:“有吃的么?饿死了。”
陷进噩梦有多久了?两天?三天?四天?在卡玛王后手里她就像个活死人,想想也是啊,本来就是要死的人,谁会在乎她吃没吃东西?好几天食水未进,她现在距离虚脱大概也只差一步之遥。
凯瑟王子拍拍手,立刻走进一个男孩接了吩咐去准备晚餐。
那是个很漂亮的男孩,大概十二三岁的样子,令迦罗侧目的是,孩子赤膊上身的仆从打扮,裸露的后背中央居然纹画着一个巨大的暗青图案,几乎占满整个脊背。
双头鹰?
美术专业,她很快想起来,没错,西方文化中,家族徽章常见的双头鹰图案,追根溯源好像就是起源安纳托利亚文明。
“这里也流行纹身吗?真漂亮。”
凯瑟王子笑她少见多怪:“狄克是出身帝国最古老的部落——哈娣族,家族图腾从很小的时候就要纹上身。你这女人怎么什么也不懂?”
迦罗来了兴趣:“狄克?你是说那个小男孩?他们部落的人都会纹画这种图案?”
凯瑟王子闻言失笑:“怎么可能?狄克是领主之子,也就是未来首领的继承人,其他人哪有这种资格?”
迦罗惊讶的瞪大眼睛:“领主之子?却在这里……给你当佣人?”
王子更奇怪了:“有什么问题?”
当然有,问题大了。
迦罗越来越惊讶:“他还是个孩子呀,为什么不去上学?既然将来是要担当重任的,要学习的东西应该很多吧?在这里给你当佣人……人家父母不会有意见吗?”
王子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他真是笑到肚子疼,老实说,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奇怪又搞笑的女人。
“在我这里就是最好的学习。”
“伺候你就算学习?开玩笑吧?”
“怎么是玩笑?能在王子身边做事,你认为多少人会有这种机会?”
他说得理所当然,迦**脆闭嘴,拜托,难道这就是3400年的时差?根本没办法交流嘛。过不多时,热腾腾的晚餐端上来,她也就没心情再费口舌了。
古老时代甚至没有餐桌,所有吃喝都是摆在一张地毯上,用餐的人在地毯旁边的软塌席地而坐……如果一块椅垫和一个靠背就算软塌的话。
饥肠辘辘,迦罗也没兴趣琢磨这些了,抓起一块还冒着热气的面包就直接送进嘴。她实在是饿疯了,因此压根顾不上品评什么厨艺口味,先填饱肚子再说。看两旁仆人服侍王子用餐,唯一的进餐工具是足够杀人的匕首。靠,没办法,入乡随俗吧,用匕首叉起一大块烤肉狼吞虎咽。
实在没有半点礼仪和教养的用餐姿态,让两旁仆人都看得大眼瞪小眼。凯瑟王子甚至根本无心用餐,靠在软塌托着腮帮,欣赏她好像饿死鬼投胎的吃相,表情难用笔墨形容。
“啧啧啧,看你面色红润,一点都没有营养不良的样子,怎么,莫非从前都没吃饱过?”
迦罗鼻子一哼:“错,我一贯很挑食,就是因为没挨过饿。要是让你也来个几天绝食,不信你还能保持风度。”
凯瑟王子舔舔嘴唇,冰蓝色的瞳仁里闪烁戏谑笑意,真有意思。饿肚子的饥民他不是没见过,就算逮到机会狼吞虎咽一把,好像也不该是这种态度吧?对,这就是最有趣的地方,她好像对高高在上的王室权贵,根本就没有什么尊崇膜拜的概念。似乎根本不明白王子意味着什么,无论嬉笑怒骂,想说什么就说了而已。至于他爱不爱听、作何感想以及会因此带来什么后果,则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凭心而论,王子其实也有点想不明白,自从卡玛王后得到足以祸国的权柄,13年来,她手下的受害者不计其数,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值得同情的、漂亮出众的……形形色色,比她更倒霉更悲惨也不知有多少,可为什么?偏偏自己就会愿意在她身上浪费这么多时间,并且到现在为止,还一点都没觉得厌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