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还没等她问完,囚徒的哭声戛然止息,他抬起头,金黄色的眼珠骤现凶光:“不好!有人往这里来了!他们是来抓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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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亚迪王子的行宫,并没有想象中的戒备森严,凯瑟王子一行没费多少力气就成功摸进去。庭院冷清,似乎大部分人员都被派遣出去了。王子心头一动,莫非迪亚迪不在宫中?有人往这边来,听到脚步声,众人立刻躲藏到暗处。
只听两人边走边聊。
一人说:“时间差不多了吧。”
另一人说:“看样子应该是,那个可怜的家伙也该派上用场了。”
“王子殿下只身潜入王宫,真的没有问题吗?”
“这你就不懂了,这种事,人多了反而容易坏事。凭王子殿下的本事,要对付一个只能担任下层小官的使者还不容易?”
凯瑟王子探头张望,发现说话的两个人,赫然正是在船上见过的埃及奴隶!如此看来,他们口中的王子殿下,莫非就是指那少年!凯瑟王子暗自冷笑,想不到真让自己猜对了,如果那少年已然去刺杀使者,那么迪亚迪应该也开始行动了才对。
见二人走远,王子立刻示意众人,向着刚才埃及人走来的方向摸索过去。
这是一座囚牢,四处有巡逻卫兵把守。凯瑟王子,海蒂夫人和凯伊,三人分头行动,悄无声息解决掉所有卫兵。走进牢房,里面昏暗狭长,只有甬道尽头的一间关押着犯人。那人席地而坐,满布伤痕的身体一看便知受了不少折磨,昏暗光线中凯伊忽然一声惊呼:“苏尔曼先生?!”
犯人正是大祭司苏尔曼。他抬起头,原本金黄色的眼珠竟变成巴比伦人最常见的灰褐色。他看到来人,惊讶之余立刻躲开王子灼人的目光。
“灰褐色,这才是你眼珠原本的颜色吧。发生了什么事?你与恶魔立约的标志怎会消失了?”
苏尔曼闭上眼睛,伸手撩开额前发际。看到烙刻的血印,凯伊失声惊呼:“这是……国王封印?!”
凯瑟王子皱眉问:“国王封印?那是什么?”
凯伊说:“我潜入巴别塔时,看到送饭士兵都会佩戴画有这符印的头巾,听说有国王封印护身,才能不受恶魔威胁。”
护身符?
苏尔曼长叹一声,喃喃道:“我的力量从恶魔而来,迪亚迪那恶棍用这封印毁灭了我,他要留着我,做刺杀国王的替罪羊。”
凯瑟王子暗自一笑,终于明白那两个埃及人口中的可怜家伙是谁了。
苏尔曼抬眼问:“殿下怎知我在这里?”
“我不知道,纯属巧合。”
凯瑟王子蹲下身,告诉他:“我来这里是因为洞悉了迪亚迪的阴谋,我知道他想做什么,所以想给他添点麻烦。”
苏尔曼神色一变:“殿下想怎么做?”
凯瑟王子不答反问:“为什么,我在你的眼中看到如火的愤怒,你憎恨迪亚迪?”
苏尔曼咬牙恨声:“我现在才知道,当年害我被扔进巴别塔遭受酷刑的元凶就是他!这个卑鄙的混账,我发誓不饶他!”
海蒂夫人忍不住插口:“诸位,这里好像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凯伊立刻要打开牢门,苏尔曼却说:“不!我要呆在这里!”
他看着王子,缓缓道:“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殿下如果还相信我,就请给我一把匕首!”
凯瑟王子微微一笑,解下腰间匕首递进去,然后便直接切入问题核心。
“你曾经是巴比伦王宫的侍卫,你可知道进入王宫的密道?”
苏尔曼笑了:“十三年前,我每日思索的就是如何逃离那座宫殿。那里的每一条密道,没有人会比我更清楚。殿下要去王宫么?去做什么?”
“这还用说,当然是破坏迪亚迪的好事。”
凯瑟王子告诉他:“我要去找一位重要的埃及密使,他的生死存亡,直接关系着迪亚迪的命运。”
苏尔曼撕下一角衣襟,咬破手指开始画图。片刻后将画好的地图交给王子说:“我听到他们的谈话,那个埃及密使就被藏在这个密室中!”
忽然,他古怪一笑,别有意味的说:“按图索骥,殿下应该能找到想要的人,但问题是,殿下敢相信这张图么?十三年记忆间隔,只要我不小心画错一条路,就什么都完了。”
凯瑟王子微微一笑:“此时此地,我们的命运是拴在一起的,所以,我相信先生的记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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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队人马逼近巴别塔,囚徒一把推开迦罗,沉声说:“孩子,这里不是你能停留的地方,我这就送你回家去!回到你应该生活的地方!”
回家?!
迦罗大吃一惊,还没等她回过神,漆黑塔底刮起急劲的狂风,而在狂风中心,迦罗回身张望,赫然就在眼前,凭空出现一个巨大黑洞,宛如宇宙间最不可思议的时空隧道,黑黝黝浓雾弥漫,不知通往何方。
“啊——!!”
迦罗一声大叫,她的身体竟被狂风席卷着腾空而起,就要向黑洞飞去。迦罗心口狂跳,长久以来辛苦企盼的回家路,谁知当它就这样毫无预兆来到眼前,她却拼命抓着囚徒说什么也不肯撒手。
“不!等一等……等一下!”
囚徒说:“孩子,快走!在这里你难求活命,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狂风越来越猛烈,迦罗就快抓不住了,顷刻间她放声大哭,用尽所有力气大声说:“不!等一等!求你……这里有我的爱!!”
风!止息了!囚徒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什么意思?难道……你也在这里,遇见眷恋难舍的人?”
“难道妈妈没有吗?”
身体重新落地,迦罗失声恸哭,不顾一切扑向囚徒,捧着他的面颊哽咽追问:“你知道吗?在我全部的记忆中,妈妈从来没笑过,从生到死伤心痛苦孤独。告诉我!曾经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我关于妈妈的一切!她心口的伤疤从哪来?她为什么会活的那样痛苦?至少……至少你也让我明白她究竟是不是疯子?!”
囚徒仰天流泪,清晰听见大队士兵走进巴别塔的声音,他没有这个时间了。
忽然间,他再一次抓住迦罗,咬牙道:“好吧孩子,如果你执意留下,我送你出去。但是,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出去以后赶快逃离巴比伦,千万千万,不能让巴比伦王见到你!”
随着他的声音,狂风再度平地起,迦罗又一次被席卷着飘悬腾空,她快疯了,死命抓住囚徒不肯放手:“不!你还没有告诉我……快告诉我呀,我不走……除非你和我一起离开!”
囚徒的眼中浮现浓浓的悲伤,哀声对她说:“孩子,走吧,如果你坚持想知道什么,就去风之城看看吧。那是我的出生地,也是……行祭典的地方,那里埋藏着我的爱,有此生最痛……也是最美的回忆。对不起……我不能和你一起走,此生立誓,甘心侍奉我王,他已经是个可怜的孤独老人,所以我……也只剩下我……不能再离弃他。”
甘心?!
这个字眼令迦罗震惊,难道……他竟是甘心忍受这些非人的折磨?整整20年?!
囚徒最后留给她的声音,温柔如水:“现在,我要去寻找我的爱。阿芙罗荻特……她已经等待了13年,我又岂能让她继续等下去?”
迦罗更惊,什么意思?难道他……
“不!我不准你这样做!跟我一起走,我不准你推开我啊……”
迦罗失声痛哭,猛烈狂风中,她说什么也不肯放手。囚室外士兵的脚步越来越近,已经可以看到晃动的火把光芒,囚徒留给她最后一抹温柔的微笑,毅然扯开她的手。
“不要啊——!”
眼看自己被狂风席卷着离他远去,迦罗一颗心都被生生撕碎。巴别塔底传来囚徒最后的怒吼,霎那间,狂风肆虐如猛兽,骤然打破国王封印铸就的神话。
深邃的黑暗空间传来囚徒悲伤的歌:“……星空见证人的渺小,狂风吹掠命运的无情;我的爱,唯愿将你埋进心底,当作今生最痛……也是最美的回忆……”
歌声中,幽暗塔底顷刻响彻撕心裂肺的哀号,迦罗穿行于风之通道,能清晰看见循阶梯而下的大队士兵,在眨眼间就被狂风刮去衣衫血肉,变成一具具站立的白骨骷髅,紧接着骷髅骨架也在瞬息崩塌,竟被狂风碾成白色骨灰,飘散消失于无形。
狂风积蓄的能量还在不断攀升,整个大地都为之震动,等候在巴别塔外的国王霍然变色,当机立断大喝下令说:“撤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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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罗再等回神,已经是倒在对岸松软的河滩。落地那一刻,一声轰然巨响,足有数十层高的通天塔轰然崩塌,整个东岸的大地都因此塌陷下去,来不及撤退的卫队,不知多少人被砸死在巨石滚落的废墟中。
整座城市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慑心灵,迦罗甚至忘了哭泣,她望着对岸巨塔坍塌所激起的漫天尘烟,不敢相信那令她无比眷恋的人就这样宣告永别。
“不————!!!”
迦罗接受不了这样残酷的事实,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往事,他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她,那双无比熟悉的金黄色的眼,从此永远的成为记忆……为什么?当她终于有机会走到他身边,为何只有这样短暂的相逢?她甚至都没有机会对他奉送的医治和父亲般的柔情,说一声谢谢!
迦罗瞪大眼睛,茫然瞪着漫天尘烟中已不复存在的巨塔,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哭。她更加没有意识到,深藏在血裔中的宿命,正是从这一刻开始……渐渐萌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