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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刑官一声喝令,所有人都要退下岩石了。凯伊泪流满面,不!她不想走!
迦罗拉起她:“走吧,去为他祈祷。”
日头已升上正午,灼热阳光无疑要加快牛筋干涸的速度,凯伊看着远方巨岩,祈祷!拼命的祈祷!但真的会有奇迹发生吗?
迦罗抬头仰望天空,那些发现大餐的猛禽越聚越多,飞舞盘旋,已经有秃鹰在降低高度准备落下来了。不!不可以!她在心中拼命默念,拼命祈祷那搅乱她生活的狂风能在此时刮起来,抓着大姐的手因为用力过度,手腕的伤口都重新崩裂殷出鲜红。而就在这时,忽然,一只秃鹰从高空掉下!不是落下!是结结实实摔下来!‘砰’的一声砸落巨石,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称霸高空的飞鸟居然如流星般相继陨落!达鲁·赛恩斯惊了,一下子从凉棚中霍然而起,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无不瞪大眼睛。凯伊忘了哭泣,大姐转过头,发现遥望天空的迦罗,那双碧绿色的眼睛已经变了。瞳孔收缩,锋利的眼神满布杀机。
“阿丽娜?!”
没有反应,她此刻全部的精神只剩下秃鹰。人们看不到的事实,万丈高空上风声正在搅动气流,错乱的气流裹挟秃鹰,空中霸主又怎样?失去气流扶助,就算是飞鸟也一样摔下来!
“天哪!快看!”
不知何人一声惊呼,人们骤然看到巨石平顶上,裘德!他居然已经站在那里遥望脚下!凯伊发出忘情尖叫,喜极而泣中不顾一切向巨岩跑过去。裘德拖着伤腿一瘸一拐走下巨岩,立刻陷入众人包围。
“神明啊!你是怎么挣开那些坚固牛筋的?”
没有回答,绝地逢生的冷君子,全部意识中只有远方那一抹还在专注望天的身影。借助众人扶持他走过去了,‘砰’的一声跪倒已是哽咽难言。
“阿丽娜……”
迦罗好像根本没听见,大姐在耳边提醒她:“阿丽娜,裘德回来了!他回来了!”
收缩的瞳孔恢复正常,凌驾于**之上的精神仿佛也在那一刻断电,她没有低头,直接向后栽倒,就地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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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凯伊从寝宫里出来,裘德立刻扑上去:“怎么样?”
凯伊连忙扶住他:“没事,医生说是失血过多太虚弱了,应该不久就能醒来。倒是你,快让医生给你治伤吧。”
满身伤痕,裘德根本毫无所觉,自从听说‘血路’回归他就没法止住眼泪。听亚比斯的描述那是流了多少血?自杀?她是选择死亡才回到这里吗?可是……她为什么要自杀?是何种绝望才能走上这条路啊?
同僚终究还是把他扶进房间,凯伊配合医生为他清理治伤,右腿被闸门钉穿的伤口触目惊心。凯伊小心的清理着,越看越心痛:“对不起,你总是为我受伤……我……”
裘德制止她,他看起来非常疲倦。等伤口包扎完毕,他说:“我想一个人静静,好么?”
凯伊很配合的离开了,当房间里只剩他一个人,裘德伸手摸向缠腰布,就从腰带里摸出一件东西。那是一块黑曜石的碎片,一边锋利,一边圆滑,显然是整块宝石摔碎的结果!
刻意索要盛装!梳妆打翻衣饰!登上平顶时的猛烈咳嗽以手遮面!所有一切只为传递生机!传递一块足够锋利又能妥善隐藏的求生利器!
裘德闭上眼睛,脑海中挥之不去只有那一吻的记忆,她或许是被碎片划破舌尖,触感中分明带着鲜血的味道。他尝到了,也因此迷醉了。他就这么目不转睛看着碎片,摩挲着,紧握着,贴合于嘴唇亲吻着。
平安走下鹰葬石的第一人!每个人都在询问他是怎样挣开捆缚,可是裘德不想说。这是专属于他们两人的秘密,他唯愿当作此生最刻骨铭心的记忆,永远收藏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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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晓寝宫秘密的女官为迦罗换了房间,于是她睁开眼,就重温对奥斯坦行宫最心痛的记忆。这是她的房间,曾经‘分居’躲在这里逃避刻骨深情,也曾经在这里和他赌气,以及最后一夜分别时,因为害怕寝宫石门的秘密,在这里!就用肉欲之欢封堵一切的思想。还记得那时他在耳边的呢喃……当初,我怎会答应送你走……
曾经点点滴滴,不受控制的在脑海中流窜。
“……我的名字叫凯瑟·穆尔西利,通常人们都称呼我王子殿下,因为有资格直呼我姓名的人并不多……”
“……因为我今天在神殿上说过的话,所以,必须将你放在身边呐……男人将女人放在身边,你说应该干什么?”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粗鲁?!”
“礼貌是留给绅士的。”
“绅士是什么?”
“是不会欺负女人的男人。”
“你认为我在欺负你?”
“呀!放开我!不准碰我!你……你这个已经死了3400年的古董!”
……
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她不敢相信他真的再也回不来。哪怕……再听他咬牙切齿叫一声死女人也好啊,不!她拒绝接受!她的王子不可能就这么走了!
情绪激动,手腕包扎的绷带又殷出鲜红,凯伊连忙打来清水为她换药,大姐满眼心疼的劝慰她:“阿丽娜,不要再多想,赶快好起来才比什么都重要啊。”
轻轻擦拭伤口,触碰时迦罗忽然一愣,抓住凯伊满眼惊讶:“是这样?是因为我?”
凯伊也是一愣:“阿丽娜,你……说什么?”
迦罗好像没听见,她哭了:“天哪,你居然也做了妈妈。幸运和不幸到底该怎样衡量?他让你很痛苦吗?可是……能有这么一个健康的宝贝儿,又是多么幸福。一个孩子可以平安降生,你知道这有多么不容易?我本来也应该做妈妈的,也是一个儿子,万般小心呵护,可还是没能留住他。你们无法想象他是被以多么残忍的方式剥夺生命。”
姐妹俩都惊呆了,大姐颤声问:“阿丽娜,你……怀孕了?是殿下的儿子?”
迦罗痛苦的闭上眼睛:“如果那时知道我一定不会走的。就算是命定不该存在的孩子,但至少在这里……不会让他死后还不得安息,被人从坟墓里挖出来遭受摧残……”
大姐惊呆了,随之而来是难以遏制的愤怒:“谁?!谁敢做这么过分的事?”
迦罗摇摇头不愿再说,凯伊在震惊之余却不由满心疑惑,自己怀孕生子,留在哈图萨斯的亚比斯和狄特马索应该从没听说过啊,那么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她问出疑惑,大姐这下也愣住了,对啊,在鹰葬石晕过去,到现在还没有机会好好说话呢,她怎会知道凯伊的事?
迦罗被问住了,是啊,她怎会知道?只是抓住凯伊的时候,就像清晰的电影胶片在脑海中呈现,凯伊的心思,她经历的一切,无法言说的苦……
迦罗感到困惑,下意识看向手腕氤氲的血迹,是……她想起来了,为什么要自杀呢?为什么会知道他们准备把她当作**血库?
血……她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