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罗摇摇头:“忘了是谁说过一句话,生活不相信眼泪。哭或许可以缓解压力,但永远解决不了现实问题,所以,我永远都不想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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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过大河,不几日队伍即和卡鲁克率领的两万‘剿匪军’相遇,裘德告诉她,卡鲁克是标准的外戚为官,他妹妹是达鲁·赛恩斯的侧室,借着女人裙带才爬上枝头。
裘德冷笑着说:“卡鲁克这个亲王就是达鲁·赛恩斯赏的,凭他这种只会阿谀媚上的无能辈,哼,就算不用调解,就算给他十万大军,要拿下阿林娜提也纯粹是做梦。”
迦罗暗自一叹,喃喃道:“调解不为他,就算是为了那些倒霉当炮灰的士兵吧,无论归属在谁的名下,终究是一国同胞啊。身为军人无权决定何日赴死,只为一个人的愚蠢而葬送……不值得。”
裘德愣住了,过了很久才低声问:“阿丽娜,你是认为……我们不该对同胞举刀?”
迦罗又是一叹:“还记得王子曾经告诉我,在战争中,从来没有任何一方能代表正义!每一个能决定战争的人,都不过是为了自身的利益阵营以无数人命为赌注。说的好听一点,叫做赢取生存空间,可是这份空间……却是用多少人的血肉铸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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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阿林娜提领界,裘德重新上马赶路,一颗心却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静。阿丽娜……看的出,她是发自内心痛恨战争,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阻止战争!可是……为什么?那些成千上万几乎可以忽略个体的士兵,她认识谁?就算横尸战场与她相干吗?是她的责任吗?为什么她要如此在意?
王者的守护神阿丽娜……裘德细细品味这个自幼便耳熟能详的神明称谓,忽然萌生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触:不愿任何一个鲜活生命化作血淋淋的尸首,难道说……王者的守护神,守护的不仅仅是王者,而是……所有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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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地平线已经可以看到坚固城池的身影,阿林娜提高耸的城墙上起了骚动,在此日夜职守的布赫,看到远方队伍不由万般疑惑。禁卫军的狮子旗迎风飘扬,而同时飘扬的还有……
“三王子的旗帜?”
布赫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如今水火不相容的两大阵营,战旗怎会比肩而立?还有分布阿林娜提外围的军团骑兵,纵然两大猛将不在,主持军务的骑兵副队长科尔克又怎会容禁卫军穿越防线?思忖片刻,布赫传令族人:“弓箭手列位,装满投石机,当心有诈。快!传报族长,城门有变!”
然而命令还没有传下城头,瞭望岗忽然传来惊呼:“是科尔克队长,还有……天哪,是将军!裘德将军和他们在一起!”
布赫努力望过去,随着距离拉近他终于看清了,科尔克的骑兵团赫然走在前列,而当先一骑……没错!真的是裘德!
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米哈路什,因此越来越迷惑。这是怎么回事?裘德……他不可能向这群叛逆归降吧?
倍感困惑的时刻,裘德已策马来到城下,仰头大声道:“打开城门!迎接阿丽娜!”
布赫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裘德伸手向远方一指,掷地有声的说:“看到了吗,那是王子妃的鸾驾!我们的阿丽娜回来了!”
阿林娜提骚动了,布赫冲出城门已是满眼震惊,不知过了多久才回过神,变色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其他人呢?大姐她们……”
裘德微微一笑:“放心吧,众人平安,已救出四王子殿下,她们姐妹另有使命往赫尔什亲王的领地去了。”
布赫长长松了一口气,看到鸾驾马车来到近前,一时间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接收这般惊人的消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卡玛王后都死了,阿丽娜……她是怎么回来的?”
“自杀!以死亡换取重归。”
裘德低沉的声音再度令他震惊,车门打开,看到那熟悉却又略显陌生的苍白病容,硬汉的眼泪夺眶而出:“阿丽娜……你这是……”
迦罗抓住他的手:“走吧,带我去见族长。”
走向城门的时刻,米哈路什率领禁卫军也紧紧跟上来,布赫勃然变色:“站住!窃国恶贼,凭你们也想走进阿林娜提?”
米哈路什面色冷峻:“这叫什么话?阿丽娜不就是来让你们归降的吗?既然归降,又怎能将禁卫军拒之门外?”
布赫吃了一惊,慌忙看向迦罗,就见她很无奈的摇摇头:“谈判总需要时间和空间,听你的意思,莫非是要我站在城门口谈吗?”
米哈路什分毫没有让步的余地,冷声道:“来时陛下有严令在先,不能让阿丽娜离开视线,你走到哪里,禁卫军就要跟到哪里!”
此言一出,猛将硬汉尽皆大怒,布赫霍然抽刀,猛将更号令骑兵团当即围上来。
黑豹子满眼杀机,厉声怒喝:“三千禁卫军算个屁,城中族人只要杀出一半,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回去!”
他向城头一挥手,严阵以待的弓箭手立刻齐刷刷指向米哈路什。眼看气氛箭弩拔张,迦罗连忙开口说:“好了,都把刀收起来,此行是为和解不是为打仗。”
正在这时,闻讯赶来的族长哈罗斯也已来到城门。
“你……阿丽娜?!”
手持利斧的威猛族长冲到近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听布赫尽量扼要的说明经过,哈罗斯又惊又喜,以脾气暴烈著称的中年大汉居然当众流下热泪。
“好啊!阿丽娜!你回来就是给了所有人一线希望啊!”
说着便要请阿丽娜入城,然而,当遭遇禁卫军毫不客气的阻拦纠缠,哈罗斯也在顷刻间勃然大怒:“呸!狗东西!凭你们也想走进阿林娜提,好啊,只要你有这个胆子,不怕被扔进熔炉变成炭灰!!”
米哈路什当即转嫁矛盾,冷冷质询:“阿丽娜,你是怎么答应吾王陛下的?不如就亲口说给他们听吧。”
迦罗无奈叹息,只能对哈罗斯说:“把诸位主事的长老都请出来吧,既然入城有争议,就在这里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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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支起大帐,未等开口,听到消息的女官已经第一个跑出来,见面那一刻,奥蕾拉扑上去已是泣不成声。出身卑贱的姑娘,长到今天何曾亲历过如此多的惊人变故?恐惧、愤怒、悲伤,无数的心头创痛都在霎那间爆发。
“阿丽娜,答应我,你一定不能再走了啊!”
迦罗无言以对,只能低声说着对不起。
过不多时,哈娣族诸位长老到来,当性情暴烈的哈罗斯听明来意已经在第一时间忍不住:“阿丽娜,是我听错了吗,你要为哈图萨斯的禽兽做说客,要我们缴械投降?”
迦罗不回答,看看一旁的米哈路什,冷声道:“撤掉你的人,出去!”
米哈路什不动,回应说:“你承诺了陛下,我有责任看到结果。”
迦罗牵动嘴角,提醒他:“没错,我承诺的是结果,并不代表你有权利参与过程!”
裘德霍然而起,怒向米哈路什厉声道:“你的耳朵聋了吗?还不快滚!”
米哈路什冷哼一声:“将军,请注意你的态度,禁卫军长官岂能由你发号施令?”
裘德目光如铁:“王子军团八千铁骑在此,哼,我倒想问问你,有什么底气敢在这里妄称长官?”
米哈路什针锋相对:“将军不要忘了,卡鲁克的军团据此不过一日路程。”
迦罗实在好心的提醒他:“禁卫军长官大人,我要是你,就一定不会在不正确的时间,不正确的地点,摆出不该有的态度。远水不救急,卡鲁克的人马再多,也只能为你报仇,终究没可能救命啊。”
米哈路什这才变色,思忖良久,铁青着脸终于还是带人撤出去。裘德随即调派军士在帐外职守,不允许禁卫军靠近大帐50步的范围。肃清耳目,迦罗这才对族长直说意图。
“哈娣族人是帝国铸剑师,在如今各方外敌纷纷入侵的时候,也正是最需要你们的时候。我希望族长能打开城门,重新接受哈图萨斯的督造官员,重新恢复兵器供给,以求从此止息内乱,不要再有任何人被称作反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