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将那邪火引入自身体内之后,凤漓这才挪开覆在阿曛丹田处的手,自身内息调整一个周天之后,将那邪气藏入体内某处,才睁开眼去看怀中的人。只见阿曛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有些像活着的人了,这才放下心来。
阿曛只觉得脑袋中昏昏沉沉的。刚刚在悬崖壁上的洞穴里时,她强打精神,让自己坚持着等待着,心里既盼望凤漓来救她,又怕凤漓陷入敌人设的陷阱中,一直紧绷着神经,其实早已快要崩溃,已到了强弩之末,但是没等到凤漓,她始终不敢让自己昏倒过去。当她望见凤漓沿着崖壁下到洞穴中来救她时,心底暖得很,只觉得自己这辈子,真是走了狗屎运,遇到这般在意自己的人。
在见到那人揽着她入怀,眼底尽是担忧时,她的弦终是绷不住了,她知道自己只要在这人怀里,他便会护她安稳。他值得她将整个生命托付。
迷迷糊糊中,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一直在被他摆布,隐隐觉得小腹处炙热得要爆裂一般,炙烤得她很痛,痛道骨子里去。又感觉有一股温润的暖流进入体内,缓缓的引导着那小腹处的热火流出体内一般,直到那邪火不再在她体内肆虐,她的痛才缓和下来,人也似乎有了意识,缓缓睁开眼,正对上那人一双墨黑的眸子,氤氲着水汽,就那么定定望着她。
她抬手抚上那一双黑眸,一点一点缓缓描过那张她百看不厌的脸,心中不由得感叹,若是他来不了,或是找不到她,或是她在从地下河中出来的时候,不小心被急流冲入了崖底的深潭里,是不是她再走一遭奈何桥的时候,会跟孟婆好好打一架?她是铁定心思不会去喝孟婆的汤的,才不要忘掉这个人,不要忘掉这张脸。又或者做个孤魂野鬼,天天跟在他左右,也好过进入轮回,再也寻不到此人。
她又在想,何谓爱,何谓情,前世的时候,前世的前世的时候,她闹着要嫁给凤泫的时候,她对凤泫的情感,那不过是一个小姑娘看中了喜欢的玩具一定要抢到手的那份执着与冲动,那不是爱。
所谓爱,应该是她和凤漓这般,她有危险时,无论他在哪里,也会急匆匆赶来,将她救起,不管这过程是不是艰辛,不管这中间会牵扯多少人命,他只追求效果,只要她平安就好。这若还不算是爱,她想,这世间也没有什么可以称得上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的了。
她如此富有。因为他给了她全部。
已不需言语,她双臂拦住他的颈,缠了上去。
他却没有回应她浓烈的吻,只是捧了她的脸,轻轻吻在她的唇上,然后拿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却发现怎么擦也擦不完,那泪就如同牵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滴落。
“身子很痛么?”凤漓问。
“嗯,真的很痛啊。”
“难怪。你以前没这么爱哭鼻子的。”凤漓笑着捏了捏阿曛的鼻子,道:“将头搁在我膝上,我来给你洗洗头发,看你这一天折腾的,浑身臭得要命。”
“刚刚你不肯亲我,是嫌我臭?”
凤漓笑了笑,并不作答。刚不小心呕了血,嘴里还有血腥之气,怕熏到了她而已。
阿曛听话往凤漓怀里靠了靠,将头搁在他的膝上,任他抱着浸在温热的药汤中,笑道:“阿漓,你们在崖顶的谈话,你跟七皇子的谈话,我们在崖壁中的洞穴里都听到了。父皇驾崩,你怎么成了皇帝?”
凤漓正拿了湿帕子沾了热水替阿曛洗头,听阿曛这般问,道:“立储的旨意早就下了的,只是一直没拿出来而已,父皇殡天之后,才有苏德胜拿了出来给大家看。当然,父皇也有亲口御旨传位我,当时好几人在场。”
“有这道圣旨的事,你以前知不知道?”
“知道。”从先皇手里讨要瑶光珠的时候,父子两个达成的条件便是天启帝驾崩之后,由凤漓继位。天启帝虽一直不喜这个嫡子,但他毕竟是睿明皇后之子,长得又极似睿明皇后,以天启帝对睿明皇后的情感,立他这个嫡子为储就再正常不过。
只不过这么多年未将这道圣旨公布出来,也是天启帝为了保护凤漓,不想凤漓处于刀口浪尖,被他那些虎视眈眈的兄弟所加害。
“这就易懂了。你登上这位子是顺势而为,真是太好了。”
“你担心什么?”听阿曛这般讲,凤漓且不知阿曛心底的担忧,便笑道:“怕为夫手上染了兄弟骨肉的血?还是……”他突然觉得有些话真是不能随便拿出来讲,便换了话题,“别操我的心了,该如何做,我还是有分寸的。你乖乖的将身子养好,进宫之后,还有的是事情要你去操心的。”
阿曛笑道:“这还真是得好好想想啊,进宫之后,阿漓你打算让我住哪里?”
“你自己挑,就算是想住乾宁殿也并无不可。”
听了这话,阿曛笑道:“乾宁殿历来是帝王的寝宫,你可别宠坏我。”
“不过说心里话,我到希望你住关雎宫。”
“为何?”
“诗经有云,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住关雎宫,我才有理由日日宿在关雎宫里,怎么说,我还算得上是君子吧。”
这话还未说完,阿曛被他逗得捂嘴咯咯笑了起来。
凤漓却拿了干帕子替阿曛将湿法擦干,才将阿曛整个儿从药汤里抱出来,打算替阿曛擦干身子穿上干净衣裳,阿曛脸上红透,实在是过意不去,坚持自己穿了衣裳。
躺在床上,阿曛将脸蹭在凤漓的肩窝里,喃喃道:“阿漓,进宫后,你可能会更忙碌了。”
“别想那么多了,早点睡吧。”凤漓拿手轻抚着阿曛的后背。
“可是,我不想当皇后。”阿曛迟疑了半天,终于说出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