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少卿原本预想的是,奶奶寻不到人,纵使再气恼,这件事也只能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可是,他未料想她居然在东窗事发后自己跳了出来,这实在是太稀奇了。
何少卿憋闷片刻,终于忍不住问:“你不是走了么?”
“嘘”,一诺把食指放在唇边做个禁声的手势,又指指外边,猛地回过头来,惊恐地望着少卿,实在想不清楚自己在搞不清敌我关系的情况下,为什么要跟着他走。
她紧张地将他望着,试探性地问道:“我……这算不算自己入瓮了?”
“对,是入瓮了。”他倒是答得干脆。
一诺从上到下又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束发的玉带色泽莹润,淡蓝长袍上的刺绣极为精致,看起来像是个主子。
但怎么看都像是无害的,一诺尴尬地撇撇嘴,继续观察着院中的情况——院中已经站了七八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有个拎着木棍,还有个拎着一捆绳,估摸着这就是刚刚那帮人了。
她回过头对少卿笑了笑,“你忍耐一下”,话音刚落就把少卿的嘴给捂上了。
她虽然觉得他是无害的,但却没料到他可以任由他摆布,丝毫不拒绝,更随她一起趴在门上向外张望,悠悠然有些许开心。
少卿见只来了几个家丁,便移开她的手,对外边的人佯装不耐烦地说:“你们在外边吵吵什么呢?搅了我的好梦。”
众人相互推搡着,最后一个满脸大胡子的男人站出来粗声粗气地说:“少爷,奴才们该死,没看住莫姑娘……让她给跑了。这不眼见着明天就要拜堂成亲了,老夫人可就动气了,嘱咐小的们一定要把莫姑娘找出来。我们前前后后都搜遍了,没找着呀。这不刚刚听见这西苑有动静,顺着声音就找到您这来了,不就叨扰您了。”
少卿佯装气恼地说:“既是跑了,又怎么会躲我这来?你拿我寻开心呢?”
大胡子慌忙答道:“小的不敢,小的们这就去别处找。”
她见众人散去后,倒了杯茶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略微放松后,开始在心里盘算她的处境——在这个不属于她的时代,她没有身份、没有地位,也没有谋生的手段,若只靠自己,怕是一天也活不下去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穿越过来第一站就是这个男人的家,如果她想要原路返回,肯定要在这个地方寻出路,所以她下定决心赖在这儿。
少卿望着她的眼神先是透着一丝温柔,旋即又变作冷漠,接过她手中的茶壶亲自给她倒上,“你是回来取什么东西吗?打算什么时辰走?”
这一问正中她下怀,“不走了。”
一诺又将茶水一饮而尽,将空盏递到何少卿面前,并报以灿烂笑容。
从这个举动可以看出这姑娘少不经事,因为刚才的事心存感激,俨然已经把他当成了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了。
少卿接过杯子,低垂着眼,认真倒水,“为什么?你这样不后悔吗?”
一诺可是受过十几年精英教育的,头脑又极聪明,虽不明白少卿指的是什么,却回答得巧妙:“后悔时再走也不迟,你会帮我吧。”
他倒茶的手顿了一下,眉头微蹙,静默不语,可心中却早已海沸江翻了——她不懂他,所以她不知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答应他深爱的女人与别人远走高飞的。
不多时,一诺远远看见庭院里站着一个穿着翠绿色长褂长裤的女孩。
女孩在院中来回踱步,最后一跺脚,小跑着进来了。女孩先是小心地瞅了一诺一眼,然后贴在少卿耳朵上低语了一阵。
一诺识趣地走到一边,她从铜镜前晃过,猛地又退回到镜子前,细细地打量着镜中的样子,“还好,脸和身材还是原装的,不然每天醒过来照镜子都会吓醒吧……”
突然,她从镜子中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她张开左手,食指上有一个白的有些发亮的心形伤疤。“怎么会多出来一个伤疤?这伤疤还好像在哪见过……”
她呆呆地望着镜中的自己——镜子中的她留着及腰长的头发,广袖长衫真是美极了——这一幕似曾发生过。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少卿的回答显然达不到女孩预期的效果,她眼中掠过一丝诧异和失望,行过礼之后就匆匆走了。
“莫淇——”
听到男人的呼唤声,一诺才恍然大悟。没错,这是那个名叫莫淇的女孩的伤疤。
算起来,莫淇在一诺的梦里,来来往往有十多年了吧,这对于十九岁的一诺来说,绝对算得上一个难以割舍的缘分了。
莫淇最后一次出现在一诺梦里时,她泡在水里,双眼血红,一束血丝从食指上流出,那是她这么多年来,头一次开口对一诺说话:“你要替我活着!多辛苦都要活着……你要记住……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奇怪的是那十多年的梦境凑起来,竟然没有拼凑出莫淇的面孔——一诺又望了望镜中的女子,原来,她和我长得是一个样子。
一诺接过少卿递过来的茶水,再次一饮而尽。她心里开始纳闷:“莫淇说过让我替她活着,所以说,这次穿越是有预兆的。可那个站在悬崖上指路的老太婆,她到底是什么来头?神仙?道士?鬼怪?她和莫淇又有什么关联?”
一诺使劲摇摇头,心想:“还是过了眼下这个难关,再考虑别的吧。”
一诺心虚,刻意地回避着少卿的目光,小心打探,“她看到我了,不会……去检举我吧?”
“你最近不要再出门,就好了。”少卿淡淡地说。
一诺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仍对他很信任,“他们要来抓我的话,你一定要把我藏好!”
少卿答非所问地说道:“明日就要拜堂了,你就是装也要装得像个新娘子的样子,不要再惹什么麻烦,让奶奶动怒,怪罪于你。”
一诺心想:“哎嘛,幸亏不是个贼!不过,拜堂?”她有些发懵,一把抓住少卿的衣袖,不敢相信地问:“明日拜堂?”
少卿皱着眉头,冷冷地说:“你要是还想走,就趁着夜色走,才不会被他们抓到……我全当今日没有见过你……若是过了明日,你再后悔都不要来求我!”
说完就迈开步子向外走,一诺这次直接上前抱住了他的胳膊。
她内心惶恐啊,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突然就要和一个没照过面的人拜堂了,活这十几年哪遇见过这种稀罕事。
而且,至关重要的是,她现在有了心上人,怎么能轻易嫁给别人。
可是,当她巴巴地望着他,准备问这拜堂是要嫁给哪个时,转念一想,这新娘子哪能不知道自己要嫁给谁,就算古人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肯定知道成亲的人的名字啊。
她话到嘴边又给生生咽了回去,顺势给少卿理了理衣袖,心里长叹道:“新娘出嫁都是从娘家出门的,所以……还真是应了那句,天下有情人都是兄妹啊!我要出嫁了,新郎不是你!好伤心!”
她表面上仍是不能显露,“明日拜堂,要什么时辰起床?”
“你早点歇着吧,小六会来伺候你的。”
一诺心想接下来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精神上绷着的那根弦儿一松,整个人就像沙子一样,摊在床上,呼呼睡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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