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茂知道,长时间留在铁观音身边,不知她又会想些什么古怪的念头来消遣大家伙儿,更何况她身边还有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狗头参谋候七。好在这次执行的不是什么作战任务。
常庆虹手里拿着差点儿没被啃穿的西瓜皮大喊道:“大哥,俺也去”。
姜立柱笑道:“你一个瞎子,去了能干啥”?
眼睛青紫的肿成一条缝儿的常庆虹,还想再央求,手里被宋春茂塞了一整个大西瓜。瓜蒂处被刀切开了一个四方小口儿,露出了鲜红的瓤儿,上边还插了一把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小勺子。
宋春茂嘱咐他:“慢慢吃,别被人骗走了”。又递给坐在常庆虹对面的科劳斯一个西瓜,这小子脸上的灾情也好不到那里去,嘴里不知叨咕了一句什么。
宋春茂问常庆,:“这大狗熊说什么”?
“他说三块肉喂猫吃”。
“这是暗号”?
“俺也不懂”,常庆虹说着动了动双腿,哗啦啦铁镣声响。原来候七怕科劳斯逃跑,特意用铁链把他俩栓到了一起。
依旧艳阳高照,孔秀才的马车上又多了五个人。炎炎的暑热,让人有些吃不消,马车刚出大邢庄,大家纷纷跳下车,扯了热蔓草,编成草鞋套在脚上,只有三国浦志呆呆的一动不动。
宋春茂又扯了两把草,三下五除二的编好了一双草鞋,递到三国手中:“来,兄弟,换上”。
三国还是没动,宋春茂凑到他跟前,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问道:“怎么了?中暑了”?
三国声音很低,低的只有宋春茂才听得到:“大哥,那几个人是日本人”。
宋春茂脸色一变,马上又恢复了平静,大声说:“兄弟,热糊涂了”。说着,两手一拧,两只草鞋变成了一顶草帽,扣在三国浦志的头上。
换了鞋,大家继续赶路,宋春茂暗中观察了半天,也没看出那几个庄稼人有什么不妥。又走了二十多里路,那几个庄稼汉跳下车,道:“还有事,就不打扰各位了。今天见过铁司令,总算是开眼了”。谢过了孔令谋,然后道了声“后会有期”就离开了。
看着那几个人消失了的背影,宋春茂急切的问三国:“兄弟,你怎么说他们是日本人呢”?
大家也被这消息震惊不已,纷纷围拢在三国周围。太阳正当午,树上残存的叶子下面,知了尖细的鸣叫声,扰的人心烦。就是这样的天,听到这个消息后,大家都觉得后背凉气直冒。
见鬼了,那几个人怎么会是鬼子?要真是鬼子,伪装的这么好,三国怎么会看出来?
三国也不答话,默默地把鞋子脱下来。难得这么热的天,这小子还穿着袜子。这年月,尤其在乡下,找个穿袜子的男人,不次于现在,在深山里找只野生大熊猫。
三国又把袜子扒掉,指了指自己的脚趾头。大家看的莫名其妙。日本人的脚趾和我们的脚趾没什么两样,只不过大脚趾头和其余四个脚趾分的比较开而已。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三国并不急于穿上袜子,而是慢慢的道:“日本人从小穿木驼(木屐拖鞋),所以大脚趾和别的分开。刚才他们几个人的脚趾都是这样的。所以,我断定他们一定是日本便衣队”。
听完三国浦志的话,大家相互看了半天。也许三国是对的,只有他才会注意,脚趾头上的稍微差别。
孔秀才早早的投了店房,到了半夜,宋春茂带着兄弟们悄悄地返回驻地。为了不露马脚,孔秀才天不亮,也赶着车拉瓜去了。
宋春茂带回来的消息太惊人了,自以为防守的铁桶一般的大邢庄,让人家日本便衣里里外外看了个够,最后还把人家送出门去。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不知他们这一来一去窥视了多少秘密。聚义厅的灯光一直亮到太阳升起老高,蔫诸葛,铁观音他们还未商量出一条万无一失的妙计。
连夜把鬼子便衣队进犯的消息通知附近村镇,一有风吹草动,马上汇报上来。然后往各个路口加派人手,严防再有奸细混进来。战士们也枕戈达旦,预备着给敌人迎头痛击。
就这么高度紧张了一天一夜,那些鬼子的便衣连个鬼影也没见一个。
直到第二天一早,有人进来报告,村口又来了几车西瓜。
铁观音带领宋春茂等人悄悄地爬上村口的屋顶,拿着望远镜向村口方向眺望。大路上停着四辆马车,押车的居然有十五六个人。他们有的靠在树下打盹儿,有的拿烟袋荷包,抠上一点儿烟丝放在烟袋锅里点燃,一张一吸之间庄稼老大的架势一无二致。
两架望远镜在人们手中传递着。铁观音悄悄的道:“他们没带枪”。只见几个打着赤膊的小伙子正有说有笑的聊天,身上带没带家伙一眼就能看出来。
“枪藏在车里呢”。宋春茂边说边把望远镜递到别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