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两位公子!救救我的草儿!求求你们救救我的草儿!”此刻,跟着我们的女子早已哭得泪流满面,口中不断地重复着类似的请求。
“别怕,我们会想办法救你的孩子。”见这做母亲的已然急得六神无主,同样束手无策的我们唯有用语言去安抚她的情绪。
岂料,当我们几个匆匆忙忙把孩子抱上马车,准备动身回到城内之际,事态竟急转直下。
“慢着!”飞檐驾着马车正欲进城,却被城门外的士兵给拦了下来,“城外的乞丐,不得入内!”
乞丐的命不是命吗!?
我闻言不由怒从中来,随即将怀里的孩子交还给他的娘亲,打算探出头去与那冷酷无情的守门人对质一番。
“这是谁下的令?”不过,未等腾出双手的我起身探头,坐得最是靠外的辰灵业已先一步掀开帘子质问。
“谁下的命令与你何干?”面对辰灵的责问,那守城的士兵非但毫不畏惧,反而盛气凌人地予以了回击,“还不赶紧把车上的乞丐赶走?!”显然,他不仅认不出我这女扮男装的国君,还不认得拜相不久的辰灵。
“放肆!”对方的态度令我大为恼火,忍无可忍之下,我朝前挪了挪位置,厉声呵斥起来。
那人闻言不禁愣了一愣,辰灵则冷不防伸出一只手来,示意我不要说话。
“人命关天,本相今日就是要带这对母子进城,你能奈我何?”辰灵似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男子,声音较之往常竟是冷了许多。
掷地有声的一席话叫我不免有些吃惊,也令那士兵当即目瞪口呆。
“南浮左相在此,还不速速让道?!”对方震惊不已的神色被我尽收眼底,我赶紧瞅准了时机,沉下脸来把话挑明。
孰料我尚未目睹男子屈膝下跪高呼自己有眼不识泰山的模样,却已听得耳畔传来女子惊慌失措的喊叫。
“草儿!?草儿你别吓唬娘啊!草儿你醒醒啊——草儿!”
孩子出事了?
我急忙回过头去,见那小孩仍旧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地躺在母亲的怀里——那样子,就好像是……
我心下一沉,强压着悸动靠向了母子俩。
不会的……不会的……
我缓缓伸出右手,将食指放在男孩的唇鼻之间。
下一刻,我就不禁猛地收回了手。
怎么会……
我僵在了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毫无生气的孩子。
这时,辰灵从身后伸出手来,做出了与我一样的动作。
很快,他悬在那里的手就颓然下滑。
“公子……公子!”几乎与此同时,草儿的娘像是突然还了魂似的抬起头来,“救救我的草儿!救救他!”她睁大了眼瞪着我们,整个身子都因激动和恐惧而不停地颤抖着。
辰灵注视着那慌乱不可自已的女子,忽而眸光一闪,像是一下子想起了什么。他一手握住那孩子的右手,另一手撸起孩子的袖管,随后将三指搭在孩子的手腕上——这动作,他拧眉保持了许久。
我知道,他是不愿意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可惜天不遂人愿,最终,辰灵还是垂下了绷紧的双肩,撤下了他那只意图感觉到脉搏跳动的手。
“孩子……已经去了……”
女子闻言一怔,她呆呆地望着艰难吐字的辰灵,一双眼一眨不眨。
周遭的一切,仿佛也随之静止。
“啊——”直至毫无预兆地,她张大了嘴尖叫起来。
没等我俩反应过来,她竟像疯了似的,抱着儿子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马车。我和辰灵连忙追下车去,却发现我们根本追不上那个几近崩溃的母亲。
“救救我的草儿!救救我的草儿!”直到那女子忽然到处拉扯起陌生的路人来,我们才停下了追逐的脚步。
我们看着她神志不清地四下求助,看着不知情的行人嫌恶地甩开她的脏手,看着她最终无助地摔倒在地,抱着她的草儿失神地喃喃自语。
这一幕幕相继上演,我却无力回天,只能抿紧了双唇站在那里,眼睁睁地望着那女子蓦地放声大哭。
那一刻,我终于体会到什么是“两条腿像被灌了铅一样”的感觉。
可怜那妇人瘫软在冰冷的大街上,抱着她那已撒手人寰的亲生骨肉,哭得死去活来。
过路的人们纷纷侧目,有的还顿住脚步,围着她指指点点。他们或摇头叹息,或袖手旁观,却都是和我一样,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