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延年微微一笑,“在金殿之上,圣上问你,产业和我,你会选择什么的时候,你可曾犹豫过?”
萧玉琢微笑看他,“你猜?”
“这还需要犹豫么?我既能护着你,又能给你钱财,傻子才选钱财不选我!”景延年抬着下巴,傲然说道。
萧玉琢轻嗤一声,“这也不见得吧?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多的是?”
景延年抬手轻敲她的脑壳,“孩子面前,休要胡说。”
萧玉琢抬手抓住他的手,将自己柔软的手放在他掌心之中。
他手掌上有些粗茧,长年习武所致,此时摸着却格外叫人心安。
“我是不是还要住在这里?”萧玉琢小声问道。
景延年不忍心看她的眼,他侧脸语气轻快道:“圣上封了你儿子做世子呢。”
萧玉琢扯着嘴角笑了笑,“没有王爷,哪来的世子?”
景延年从袖中掏出一张明黄的绢帛。
萧玉琢微微一愣,抖开一看,竟是圣上手谕。
圣上亲笔所书,封景延年为异姓王,准他凯旋之后迎娶萧氏玉琢。
“那我是不是要在宫里生孩子了?”萧玉琢问道,她想让自己显得平静,可冷不防的还是含了颤抖。
景延年深深看了她一眼,抬手摸了摸她的发,“怕么?”
萧玉琢点头,“我对这里不熟悉,这里也没有我信得过的人,虽有梅香,菊香,竹香在这儿,可她们能做的也委实有限。”
景延年默默无言的看着她。
萧玉琢又说,“且人家说,妇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里走一遭,我一直想着回将军府生孩子,到时候你一定要在我身旁,你说你会护着我和儿子。有你在我就不怕了。”
景延年微微皱眉,眼中是浓浓的墨色化散不开。
“得胜归来……你要去哪儿了?”萧玉琢看着明黄的手谕,低声问道。
“西域。”景延年如实说。
“那我生孩子的时候,你能回来么?”萧玉琢问。
这是明知故问。
她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产了。
景延年就是飞去和突厥人开战,一个月也不可能回来呀?
景延年没说话。
萧玉琢轻叹一声,她脸上分明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可这一声轻叹,好似生生的叹进了景延年心里。
他胸口里全然是沉闷之感,闷得他呼吸都觉困难。
萧玉琢又笑了笑,“算了,反正还有阿娘在长安,你走吧,我等你得胜回来娶我和儿子。”
“这是什么说法?”景延年微微皱眉。
“儿子都生下来了,可不是要和我一起被娶回家门么?”萧玉琢笑道。
景延年无奈看她,“别强笑了,真难看。”
萧玉琢偏生笑的灿烂,“我知道你定会大胜仗的,自然要欢欢喜喜的等着你回来。”
景延年垂眸轻叹,“你说的不错,我答应过你,要护着你和孩子,你生产的时候,我怎么能不在呢?”
萧玉琢闻言,歪了歪脑袋,“你不去打仗了?”
景延年没说话。
“圣上的手谕都给你了,你必然是已经答应了圣上吧?”萧玉琢叹道,“好了,我不过是随口一说,那就有那么娇气了?就算你在长安城,也不可能真的守在我身边的,阿娘说了,女子生产之时,男子不得入产房的。”
景延年默默看着她巧笑嫣然,看着她兀自安慰着自己。
他握紧了她的手,一语不发。
“你什么时候起程?”萧玉琢转而问道。
景延年抚了抚她鬓边的发,“越快越好。”
“那是什么时候?明日?后日?”萧玉琢无意识的攥紧了他的手。
景延年垂眸看了看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她的手莹白细腻,透亮的指甲如玉一般。
他的手指粗粝瘦长,铜色的皮肤,在她白嫩的衬托下,更显得苍劲。
她这么羸弱娇嫩,他应该时时刻刻守护在她身旁的。
莫说叫她一个人面对生产之苦了,他便是一时一刻都不应该跟她分开。
可是为什么以前,很早以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没有注意过这些呢?
“什么时候走?”萧玉琢又轻轻晃了晃他的手,笑嘻嘻问道。
景延年看着她含笑的脸,“今晚就走。”
萧玉琢的笑容在脸上僵了片刻,但她很快便笑的更加明媚,“原来,你真的是来告别的。”
“为什么这么说?”景延年握住她的手问。
萧玉琢垂下眼眸,“圣上容不下我呢……你若立了战功,他还能容下我么?”
景延年没说话。
好似没有听懂萧玉琢的提醒一般。
萧玉琢笑了把手从他的手里扯了出来,“不是今晚就要走么?那你快去打点吧?”
景延年看着她,坐着没动,也没做声。
萧玉琢轻搓着自己的手指,“没事,其实我不是胆小的人,你该知道的,连圣上都觉得我有野心呢……你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孩子。”
“我会照顾你。”景延年忽然说道。
萧玉琢笑了笑,“我知道你是忠臣,很爱惜自己忠贞的名声。”
“我会照顾你,也会照顾孩子。”景延年的声音异常坚定,“我想做个好父亲。”
萧玉琢看了他一眼,“嗯,我知道……”
“你能等我么?”景延年问道。
这话他在将军府门口问了一次。
那次萧玉琢毫不迟疑的说了,“我等。”
可这次,萧玉琢却没开口。
“玉玉,当初我想做官,想博名利,是想证明我自己,证明我没有爹一样会别比人强。”景延年说道,“如今,我只想让自己更强,以便足以护住你和孩子。”
萧玉琢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她脸上仍旧带着浅浅的笑意,却是没有说话。
两人就这么默默的坐了一会儿,景延年却突然伸手抱住她,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
萧玉琢微微一怔,他吻在她的脸颊上。
萧玉琢正要挣开的时候,他忽然说了一句话,他说,“我想看着孩子出生,等我。”
说完,他就放开了萧玉琢。
萧玉琢愣怔的看着他。
他冲她点了点头,起身离去。
萧玉琢抬手摸着自己的脸,默默出神,他想看着孩子出生,叫她等着他?
他以为她怀的是哪吒吗?还能等上他三年不成?
萧玉琢翻了个白眼,无语的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
景延年连夜起程,离开长安,往玉门关整兵,出征西域。
得知景延年走了,被景延年临走前狠揍了一顿的周炎武坐不住了。
他悄悄叫人送信进宫,约李慧芝出宫相见。
李慧芝见到他的信,便是浑身一抖。
她心里头害怕,不想见,却又不敢不见。
借着往寺庙里,为西域之战祈福的借口,出了宫门。
周炎武早在寺中等着她。
她刚进了厢房,便有人在背后一把抱住她。
李慧芝猛的一僵,张嘴就要叫出声来。
周炎武连忙捂住她的嘴,“是我!”
李慧芝心头猛跳,“玲珑,去门外守着。”
她声音都有些颤抖。
外间的玲珑应了一声,退出去并带上了门。
周炎武这才放开怀中的李慧芝。
李慧芝连忙挪了几步,离他远些,皱眉看着他道:“你叫我出来干什么?”
“云公子的大计,你忘了?”周炎武笑着问。
李慧芝连连摇头,“我自然不曾忘,不过是西域忽有战乱,不然圣上这般逼迫景延年,再把那奏谏陈词往纪王的身上一推,景延年不反了圣上,也会恼恨纪王的!”
“你还在为景延年着想?”周炎武冷笑一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忘了自己现在是谁的女人了?”
李慧芝眼圈一红,想退却猛的被他拉入怀中。
“还没忘了景延年呢?”周炎武将她推倒在床边桌案上,伸手用粗粝的手指摩挲着她山川峰岭。
李慧芝大感屈辱,眼眶里含了泪,身体却止不住的乱颤,嘴上服软道:“不是为他着想,我说的是云公子的大计啊?”
“你若真是为云公子大计,现在趁着景延年离京之时,将西苑之中的萧玉琢给……”他在她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笑了一声道,“景延年必定要反,到时候天下大乱,云公子就可坐收渔利了!”
他的手滑到她腰间,一把将她腰带抽去。
李慧芝低呼了一声,他连忙低头含住她的唇。
他的手指却没闲着,跋山涉水,撩弄山涧清泉。
李慧芝颤抖的厉害,双腿几乎不能站立。
周炎武将她往桌案上推了推,腾出一只手来解开自己的腰带来。
李慧芝惊慌摇头,眼睛惊恐的瞪着,眼泪顺着眼角便淌了下来。
周炎武抬头将她的泪吻去,“我会好好疼你的,你看,她也想我了,都想哭了。”
他将手从山涧抬起,上头挂着晶莹的露水。
李慧芝脸面涨红,“呜呜”摇头,“你说只有一次……你说再也不会……”
周炎武俯在她身上轻叹,“可我舍不得你,怎么办?”
他抵住她。
李慧芝只觉好烫好烫。
她嘤嘤哭的可怜。
“别怕别怕。”周炎武在她耳边细声说着,却猛的将腰一挺。
……
李慧芝被他堵住嘴,连哭都哭不出了。
她浑身绵软,又被他抱在床上。
他身上都是黏腻的汗。
李慧芝想要离他远些,却被他有力的手臂猛的扯了回来。
她只好窝在他胸前。
“我打听了,西苑把守之人,乃是阉人,他们直接听令于圣上。”周炎武将李慧芝散落在脸上的头发别再耳后,他笑了一声,“阉人常年在深宫之中,身体又已经不全,算不上男人,却还长着一颗男人的心,他们的缺憾最是明显,也最是好拿捏。”
李慧芝猛的睁眼瞪着他,“你想说什么?”
周炎武抬手摸了摸李慧芝的脸,“我想说什么,你不懂么?你这般聪慧的女人,不是最了解男人的心思了?”
李慧芝抬手就要打在他脸上。
却被周炎武一把攥住的手腕。
他冷脸看她,“你干什么?男人的脸,岂是随便给人打的?”
他温柔的时候,似乎也很温柔。
但他冷下脸来的时候,李慧芝真的很怕。
“我说叫你去了么?我们这般关系,我还容得下你给我带绿帽子?”周炎武甩开李慧芝的手,“蠢妇。”
李慧芝咽了口唾沫,“那你是说?”
“你身边的宫女玲珑,倒是很漂亮。”周炎武笑了笑,抬手轻刮了下她的鼻子。
李慧芝一抖,“听说阉人因为不全了,心理很是变态,玲珑还小,她受不住折磨的。”
“萧玉琢要用的饭食,出了御膳房便直接送到西苑,御膳房里插不进手,只有那些阉人能接触到饭食。”周炎武冷冷看着李慧芝。
李慧芝眯眼,“我比你更想她死,可你也许不知道,她身边有个会医术懂药理的丫鬟。”
周炎武微微皱眉,啧了两声,“我自能弄来无色无味不易发现的毒物,你只管叫玲珑去找那阉人下手就是。”
李慧芝眼目沉沉。
周炎武却冲着她一笑,翻身又将她压在身下。
……
景延年离开长安已有半月了吧?
萧玉琢摆着手指头数着日子。
“菊香,你看我会在哪日临盆?”萧玉琢歪头问道。
菊香叹了口气,“娘子,这个说不准的,若没有意外的话,应该还有二十来天,但也许会提前,也许会延后。”
“娘子别急嘛,反正早晚的事儿。”梅香故作轻松的笑说道。
萧玉琢摇了摇头,“我不着急,就是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再等等?”
“再等等?我听阿娘说,到了快要生的时候,产妇们都是急的不行,孩子越大,母亲越遭罪,娘子怎的倒……”梅香没说完,菊香狠狠瞪了她一眼。
梅香连忙捂住嘴,尴尬一笑,转身出去了。
竹香在门外数落她,“娘子是不想叫小世子出来受罪,如今咱们在这里都不得自由,小世子岂不是要生在软禁之中?”
“那有什么办法?将军离开了长安城,如今已经在奔赴西域的路上了,还能指望着圣上将娘子放出去不成?”梅香小声委屈说道。
“哭有什么用,娘子还没哭,你哭什么?”竹香推她一把。
梅香吸吸鼻子,“谁哭了?外头是什么情形,如今咱们一点儿不知道,好歹长公主还在长安城,这么久了,也不见圣上叫长公主来探望娘子……”
竹香皱着眉头,抿着嘴没说话。
门口却有个小宫女被放了进来。
小宫女手上还提着个提匣,正要往前送。
门口的阉人却喊道:“回来,底下的菜也要一样一样的检查。”
小宫女连忙退回到门口。
竹香和梅香都探头往门口看去。
只见那阉人一格一格的都看过了,才摆手叫小宫女进来。
小宫女瞧见廊下站着的梅香竹香,连忙送上提匣,“这是娘子的饭食,各位姐姐的少时就送来。”
竹香伸手接过提匣,转身进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