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不敢从长青帮入手,免得惹祸上身,她如今在大夏,毕竟比不得她在突厥那般胆大肆意。
她叫人蹲守在烟雨楼外,“总有再遇上他的时候!看他和烟雨楼的那个月娘子,分明就是认识!”
阿尔让手下去蹲守了几天,也不见他们有有用的消息送回。
她坐不住了,亲自去烟雨楼外的巷子里蹲着。
忽听随从说,烟雨楼后门那条巷子里,来了辆阔气的马车,似乎不同寻常。
阿尔立即去往后巷。
果然瞧见那马车在烟雨楼后门停下,马车上利落的蹿下去个小丫鬟,摆了马凳。
小丫鬟伸手要扶车上的人下来之时,楼里那月娘子也迎了出来。
月娘子亲自上前,弯身恭敬的扶车里的人下来。
从马车上走下来的娘子气质很有些不同,远远一看,既叫人觉得随和亲切,又叫人觉得如高山白雪,可仰观不可亵玩。
阿尔轻哼了一声,戳了戳身边随从,“你看那女子通身气度,与我比怎样?”
随从遥遥看着那女子,啧啧叹了一声。
“说呀!”阿尔猛的给了随从一拳。
随从连忙端正脸色,“自然是公主威风了!她不过是个青楼里的女子罢了!”
“什么眼神?她岂能是青楼女子?没瞧见青楼那个月娘子都对她毕恭毕敬的?”阿尔轻哼一声,“说不定她就是让景延年念念不忘,恋恋不舍的人,我得去会会她!”
阿尔说完,便一跃而去。
随从想拦,都没能拦住,“你们别插手!净坏我的事儿!”
随从们只好藏在巷子里。
“哟,这位小娘子好生漂亮,这面皮生的,真真是吹弹可破呀!”阿尔笑着就要伸手往萧玉琢的脸上捏。
萧玉琢身边的竹香立时抬起一脚,正踢在阿尔的手腕上。
阿尔动作也快,连忙缩手回去,不然这一脚,她的手腕不被踢得骨折,只怕也要骨裂了。
“哪里来的登徒子!”竹香喝了一声。
陈曦月看了阿尔一眼,她今日还穿着男装!
她连忙附在萧玉琢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萧玉琢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这位郎君若要寻欢作乐,请往前门走。”
“我不喜欢旁人,今个儿就看上你了!”阿尔笑嘻嘻说道。
竹香呸了一声,立时出拳,击她面门。
阿尔连忙躲避。
她生活在突厥,从小就跟着兄长们起码射猎,也会些武艺。
但毕竟是女孩子,又有公主之尊。
和竹香这种专门作为近身侍卫培养出来的武者,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躲过了几招之后,阿尔就开始挨打了。
竹香似乎很不喜欢她,出手专门往她脸上招呼。
阿尔脸上挨了打,很是恼怒,“打人不打脸,你不知道么?”
“上来就出言不逊,打的就是你的脸,好叫你长长记性,下次出门记得带上脑子!”竹香冷笑。
“你说谁不带脑子的?”阿尔怒哼一声,忽而从袖中抖出一根短竹杖来。
只是她的竹杖似乎还没能派上用场,就被竹香一把夺过,啪的一声,捏的竹管爆裂开。
竹香抬手扔在一旁。
阿尔翻了个白眼,冷笑道,“粗鲁!没眼界!”
“说谁呢?”竹香抬脚揣在她胸口上。
阿尔被踹出去老远,跌坐在地。
一时间,她心肝儿脾肺肾都是疼的,“你们都瞎了么?看到我被欺负,也不出来帮忙?”
她躲在巷子中的随从这才呼啦都冲了出来。
竹香皱眉,拳头握紧。
却见那些人高马大的随从只是扶起阿尔,扭头就跑,根本不恋战。
“咦,怎么走了?我以为还要再打一场呢!”竹香拍了拍手。
“只怕是那日景副帮主把他们打怕了,他们怕再遇上景副帮主吧?”陈曦月笑了笑,“娘子里头请,账目已经核算清楚了,钱财都存到的聚财宝柜房之中,还留有一些现钱在楼里,以备平日里花用。”
萧玉琢点点头,“甚好,如此也可拿出钱来,做精武门的初期建设了。”
陈曦月扶着萧玉琢走进后院。
竹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捏住那竹管之时,似乎有什么东西粘在了自己手上?
她进的烟雨楼,没去听账务的事儿,反正也不耐烦听,她叫人给她打了水,反复洗了几遍手。
觉得手洗干净了,才作罢。
可到晚上,已经回到玉府之后,她的手却又麻又痒起来。
她挠了几下,觉得那瘙痒的感觉,非但没有减轻,却又加重了。
“菊香,菊香你来看看,我的手是怎么了?”竹香有些莫名。
菊香刚写好一副药膳的方子,听闻她喊,连忙快步过来。
她搭手在她手腕上,“体内有燥热之气。”
“我手痒。”竹香说。
“手痒打几板子?”菊香轻笑。
“不是,是真痒。”竹香无奈。
菊香端着她的手,在灯烛下头,仔细的看了看。
她手上没有任何异样,皮肤略有些黑,手心里有粗茧,不同于一般少女的柔软,她的手粗的像男子一般。
是自幼习武磨练出来的。
“没事,春燥,春季乃是万物生发的季节,这时节最容易过敏,容易生湿热之症,你不似女孩子阴柔,本就阳火旺盛,少吃些上火的东西,多喝凉茶。”菊香到一旁,提笔给她写了个清热补阴的方子。
“明日我再给你调个外涂的药膏,叫你每日抹,你又该嫌麻烦。”菊香轻声说道。
竹香撇了撇嘴,“是挺麻烦呀!”
她咕哝了一声,菊香都说没事儿,她也就没在意了。
次日萧玉琢要唤竹香梅香,带她一起去看看城郊建武馆的地皮时。
梅香和菊香倒是一早就来她身边伺候了,可是她都穿戴好了,却不见竹香的人影。
“竹香人呢?”萧玉琢问道,“昨晚不是她值夜,她怎么起的比梅香还晚?”
“婢子去叫她!”梅香嘿嘿一笑。
她没叫出竹香,却是在耳房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啊——”
听闻声音,萧玉琢和菊香大步向耳房跑去。
梅香站在门口,却是一把挡住门,“菊香快,快来看看她是怎么了?娘子别……别进来!”
萧玉琢狐疑看她,“怎么回事?竹香出事了?”
“她……她怕是生病了……”梅香脸上尽是慌乱。
“你先让开,让菊香进去看看。”萧玉琢沉声说道。
梅香松开了一只胳膊。
菊香连忙进去。
萧玉琢探头往里头看,可是外头天光大亮,屋里头却相对暗淡,叫人看不清楚。
“她生了什么病?你们****伺候在我跟前,我看了也无妨。”萧玉琢缓声说道。
梅香却是连连摇头,“娘子千万不要进来,还不知是什么病,万一过了病气……”
梅香说着,眼睛里竟涌上了泪。
萧玉琢看不到情况,也越发的着急。
这得是病成什么模样了,才能叫梅香急成这样?
昨日竹香伺候的时候,不还是好好地么?
萧玉琢急的在门外廊下来来回回的走着。
菊香检查了很久,才叫人送出一个药方来。
萧玉琢连忙命人去拿药,隔着门朝里头问道:“竹香怎么样?是什么病?”
“娘子先不要进来,尚不知这病是否会传染。”菊香在里头说道,“竹香从手上到身上,都出满了红疹子。”
梅香看了萧玉琢一眼,垂头道,“娘子远些,别靠近门!”
她伸手将门关上。
萧玉琢直觉心头一顿,沉甸甸的仿佛压了块石头,“昨日还是好好地,怎么会这么快?”
“这红疹奇怪,婢子也说不准。”菊香在屋里头说道。
关着门,她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沉闷。
萧玉琢心下难安。
原本要出门的计划,也都推后了。
甚至奶娘听闻她在家,趁着春光好,带着小郎君重午来西院看她,都被萧玉琢让人给挡了回去,还交代说暂且不要叫小郎君来西院。
到了傍晚的时候,竹香已经喝了两幅药。
可她身上的红疹根本没有下去的迹象,甚至有些红疹开始溃烂,流出黄白色透明的液体来。
竹香发着热,人昏昏沉沉的,像是陷入梦魇之中,挣扎不能醒来。
菊香也眉头紧皱,为她调药膏,灌她喝药,给她施针。
能用的办法她都用了,可是根本控制不了竹香的病情。
好在晚上的时候,菊香满脸疲惫的从屋子里走出来,靠在门框上道:“这么长时间观察,以竹香的发病速度来看,基本可以确认了,这种病不会传染。”
萧玉琢闻言,立时迈步进门。
梅香想拦,被菊香拽住了。
“你干嘛让娘子进来,万一呢……万一会传染呢?”梅香担忧道。
菊香摇了摇头,“不会传染的,这病古怪,或不是病,而是毒……若是不能尽早寻出解毒之方,再不叫娘子见见竹香,只怕于娘子和竹香来说,都是一大遗憾。”
梅香一听,瞪大了眼睛,眼中尽是一片水汪汪的颜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说竹香她……她快……”
菊香垂眸点了点头。
萧玉琢看着竹香。
她脸上尚且还好,只有几个红点子。
可从脖子往下,密密麻麻,出满了红疹,只是红疹也就罢了,偏偏那些红疹有些已经开始溃烂……看起来触目惊心。
竹香虽不似一把女孩子白皙柔嫩,可她小麦色的皮肤也叫人觉得健康舒服。
如今看来……惨不忍睹!
萧玉琢瞬时眼眶就湿了,“竹香,你这是怎么了?”
竹香闭着眼睛,眼珠在眼皮底下乱转,似乎她也很想醒过来,却并不能。
虽昏迷,却也不安稳。
“不能把她叫醒么?”萧玉琢问菊香道。
“婢子试过了,不行的。”菊香垂眸。
“这是什么病?”萧玉琢皱眉,眼中焦灼。
“婢子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病,不像是皮疹,倒像是从里头发出来的毒……可以前并未发现她有什么隐藏的病症啊?”菊香皱眉。
听到毒这个字眼,萧玉琢却猛然想到那只被竹香捏裂开的竹杖。
“有没有可能是中毒呢?”萧玉琢立即问道。
菊香愕然一愣,“不……不像啊……”
“来人,去烟雨楼后巷……算了,你同我去一趟!”萧玉琢拉起菊香就走。
夜色都已经笼罩了宛城。
萧玉琢叫人打着灯笼在烟雨楼后巷中寻找。
“这条巷子平日很少有人经过,应该能找到吧?”萧玉琢喃喃自语。
她也在打着灯笼寻找。
“这里,这里有一节裂开的竹管。”
“别动!”萧玉琢立即惊呼一声,“别用手碰那东西。”
菊香听闻声音,也连忙上前,她拿灯笼的光照上前去。
又叫人拿了一根细长的夹子,夹起那竹片嗅了嗅,“这东西古怪,我却分辨不出是什么?”
萧玉琢面色清冷,叫人拿来了匣子,将那些竹片收进匣子里。
菊香发现地上还有些粉末,她拿了瓶子,将那些粉末收进瓶子里。
回到玉府,菊香正在灯下细看那东西是什么。
景延年却听闻了西院的动静,连忙赶来。
西院还有人拦着,却是拦不住景延年。
他寻到萧玉琢的时候,萧玉琢正在竹香房中,坐在床边,为她换头上的帕子。
竹香发热越发厉害了。
“听闻你这边儿出了些麻烦事?”景延年将她唤出来,问道,“我就住在东院,若我不听说,你是不是就打算瞒着我?”
“不好劳烦您。”萧玉琢冷着脸,神色很是不善。
景延年皱了皱眉头,先前已经缓和的关系,好似突然间,又降至了冰点,这是他无法忍受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劳烦我?当初我们不是说好的……”
“圣上为将军赐婚,将军虽拒不接受,可好似并未让人死了心呀?人都追到宛城来了,将军还不赶紧回长安去?免得叫佳人久等?”萧玉琢冷嘲热讽,声音透着尖酸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