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凤眼,幽幽的看着萧玉琢,欲言又止。
“重午过些日子就能回来了。”萧玉琢只好安慰他说。
周长康垂下头去,连饭都吃得少了。
萧玉琢正谋划着,该怎么样把重午从宫里捞出来。
甚至连梁生说的谋反的法子,她都慎重的考虑了。
推重午做皇帝,她自然是不肯的。
不过或许可以联合越王,利用同盟会的力量,加之越王自己的势力,里应外合……
就是不知道景延年的旧部,会不会支持越王?
又会不会误会她?
她正为这事儿烦闷之时,梁生却派人给她送了信回来。
信是刘兰雪亲自送来的。
“娘子,娘子,娘子……”刘兰雪叠声唤道,她几乎脚不沾地的来到门前。
未等丫鬟通禀,就自己掀了帘子进去。
萧玉琢错愕看她,“这么着急,是……”
“是有吴王殿下的消息了!”刘兰雪立即说道。
萧玉琢闻言愕然,手中的茶盏咣当一声掉在了矮几上头。
她嘴唇都颤了颤,“你……你说什么?他,他在哪儿?”
“娘子别急!”刘兰雪连忙上前,从袖管中拿出一张卷成卷儿的纸条。
萧玉琢伸手,颤颤巍巍的接过。
“这是梁郎君送来的,用西北训练过的苍鹰送的信。”刘兰雪见萧玉琢手抖的,几乎捏不住那小纸条,连忙为她捻开纸条,“苍鹰比信鸽飞的快得多!这信从发出到送来,应当不到一日!”
萧玉琢接过捻开的字条。
上头是梁生清秀不乏风骨的字迹,“寻到吴王,告娘子勿挂。”
短短九个字。
萧玉琢却反反复复看了九遍不止。
她脸上有激动之色,可偏偏她像是故意克制着自己的激动欣喜。
“娘子?”刘兰雪诧异的看着她。
“在哪里找到的?”萧玉琢深吸了一口气,叫自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景延年当真没死……可他却没有回来,甚是没有叫人送信儿回来,可见他情况必然是不容乐观。
梁生道,找到他。却未报平安,更是可以揣测……
“娘子若要寻苗疆之地,梁掌柜便亲自带了人去。”刘兰雪极小声说道。
萧玉琢微微一愣。
她叫人去苗疆,她没叫梁生亲自去呀!
不是说苗疆那地方,邪乎的很么?
“旁人去,梁掌柜怕人不尽心,他若是去了,身先士卒的,旁人自然是无话可说。”刘兰雪撅了撅嘴,“不过娘子也不用担心,同盟会里不乏有偏才之人,有些人,也去过苗疆那地方,多少是有些经验的。”
萧玉琢皱起眉头,“梁掌柜如此尽心竭力,倒是叫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了。”
刘兰雪连忙摆手,“他不叫我告诉娘子的,就是怕娘子担心,您可别说感谢他的话。我等都受过娘子莫大恩惠,如今报娘子恩情,不是应当的么?”
萧玉琢侧脸看着刘兰雪,她赤诚又认真的表情,叫萧玉琢不由感动的眼眶****。
她伸手握住刘兰雪的手,“我何德何能……”
刘兰雪脸上绽放出灿烂笑意,“娘子说过,将心比心,以心换心!这些都是娘子以自己的真心换来的!”
有了吴王的消息,萧玉琢的心算是落了一半的地。
就算他情况真的很糟,但起码能见着人了。
总比他下落不明要好得多。
她整日的盘算着梁生一行,能赶回长安的时间。
几乎是掰着指头算着,度日如年的盼。
因担心景延年当真是情况不妙,连寻到他的消息,都没有敢往外透露。
惟恐再遭遇了危险。
直到入了长安城,将他送回了吴王府,长安城才传出吴王殿下回来的消息。
萧玉琢当即便叫人备了车马,直接去往吴王府。
她到吴王府的时候,恰遇上梁生要离开。
梁生叫人挡住萧玉琢的车马,他也亲自翻身下马。
萧玉琢正坐在马车里头,掀着帘子往外看。
她一向觉得梁生是个文弱的书生。
没想到他虽不会武,但一身骑装,骑在骏马之上的样子,也是那么硬朗潇洒的。
“梁掌柜要走啊?”萧玉琢笑道,“这次又要多谢你了!”
梁生却脸面微沉,“吴王他……娘子且再过几日,再来看他吧?”
萧玉琢一怔,“他怎么了?菊香的医术,你是知道的……”
梁生舔了舔嘴唇,“是,小人知道,可……吴王的……病,菊香姑娘也医治不了。”
他似乎不愿多言。
但这般支支吾吾,却只能叫萧玉琢更为焦灼。
“他都回来了,我岂能不见他?便是情况不妙,也该一起想办法的。”萧玉琢皱眉看着梁生,“可是有什么不便对我讲的?”
梁生叹了口气,让人退开,“只怕吴王现在不便见娘子。”
说完,他翻身上马,先走一步。
萧玉琢甚为莫名,但她坚信,见到景延年,一切自然都了然了。
进得府中,却并不见景延年的身影。
府中安静得很。
“吴王呢?”梅香抓住过往的小厮问道。
小厮忐忑的看了萧玉琢一眼,“回郡主,王爷在……在正院休息呢。”
回来就休息,可见是身体不好。
萧玉琢连忙往正院去,却见卧房的房门是紧闭的。
门前还伫立着好几个景延年的心腹侍卫。
萧玉琢正要上前,他们却伸手挡住,“郡主,王爷这会儿在休息,还请郡主先行回去。王爷有交代,待他休息好了,自会去寻郡主。”
萧玉琢微微一愣。
她未曾想到,会有这么一日,自己千辛万苦千盼万盼,等回来的景延年,会把她挡在门外。
她愣了片刻,指了指身后的菊香,“我带了医术过人的丫鬟来,就是要看看他可是哪里不妥……”
“郡主请回吧,王爷醒了,会去寻您的。”侍卫为难的说道。
萧玉琢皱眉,不由歪了歪脑袋,“这话是他交代你们的?”
侍卫们相互对视了一眼,默默的点了点头。
萧玉琢的心坠坠的直往下沉,“是他交代你们拦我在门外的?”
侍卫们你看我我看你,不敢说话。
“我只问你们是不是?若真是他的交代,我立时就回去!”萧玉琢这话,似乎带了隐约的怒意。
侍卫们面有焦灼为难之意。
吴王和郡主的关系,他们这些近身侍卫,心里都是门儿清的。
“娘子,要不咱们先回去吧……”菊香上前低声劝道,“等将军醒来,自然会去向娘子解释的。”
侍卫们忙不迭的点头如捣蒜。
萧玉琢皱了皱眉,“他竟不叫我见他?莫不是在外头毁了容了?你们切转告他,不管他遭遇了什么,如今变成何种情形,我都不会其他于不顾!叫他只管安心,有什么需要,我定当竭尽全力!”
萧玉琢的话掷地有声。
她虽是个妇人,可她这话却颇有分量。
院中的侍卫家丁,没有一个敢小看她这话的。
旁人不知道,吴王府的人却是清楚得很,若没有萧玉琢不遗余力的派人寻找。
吴王现在还不知身在何处呢。
“郡主放心,这话,我等定一字不差的转告王爷!”侍卫们拱手应承。
萧玉琢这才满腹狐疑的走了。
景延年竟不敢见她?是丢了脸面还是毁了容?
萧玉琢回到玉府,左思右想,闹不明白,又叫人去问梁生。
没想到梁生对此事缄默得很,什么都不肯说。
只说是在苗疆之地有瘴气的深林中,发现吴王的。
“那瘴气不是会毒死人么?他怎么呆在那林中?”萧玉琢更是惊异。
传话的刘兰雪摇摇头,“也许王爷在里头的时间不长?恰刚刚中毒晕倒就被发现了?”
“他所带的两千兵马呢?”萧玉琢又问。
“梁郎君说,只见了将军,未见其他人!”刘兰雪咬着指头尖。
萧玉琢叹了口气,“我怎么觉得,这事儿处处透着奇怪呢?”
“娘子,娘子!”竹香不等丫鬟通禀,一身得体华服,就进了玉府的花厅。
萧玉琢和刘兰雪都愕然抬头看她。
“真不愧是将军夫人,这衣服可真好看!”刘兰雪笑道。
萧玉琢缓声道:“都是将军夫人了,怎的还这般匆匆忙忙的?有什么急事,派人来说一声不就是了?”
竹香福了福身,靠近萧玉琢,低声道:“袁郎叫人告诉我说,瞧见吴王殿下今日进宫去了。”
萧玉琢闻言一愣,“他不是在家休养么?”
甚至连她都不肯见呢!
她还揣测着,他是不是毁了容,所以不敢见她……
倘若真是毁容了,那他怎至于去宫里面见圣上?
“且袁郎叫人回来告诉我说,瞧着吴王殿下,不像是身体有何不妥的样子。”竹香这话说的小声,说完就连忙盯着萧玉琢的脸色。
萧玉琢神情一滞。
刘兰雪立时起身,冲着竹香吼道:“那不可能!你别信袁江涛的话,没准儿蒙你呢!想借着你,挑拨吴王和娘子的关系,好叫越王能够趁虚而入!他能打什么好主意?亏你还急匆匆的跑来报信儿!”
竹香脸上讪讪的。
她觉得袁江涛不会骗她,可她又不能挑拨娘子和吴王。
她攥着两手站着,脸上尽是局促。
“也不见得,就是毫无根据。这种谎话太容易拆穿,袁将军没有必要撒谎。”萧玉琢缓缓说道。
竹香闻言,脸上局促稍减,“或许吴王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便告诉娘子。”
刘兰雪是炮仗脾气,听萧玉琢这么说,她立时就倒戈了。
“他都能去上朝了,怎么就不能来见见娘子?有什么话不能跟娘子说清楚的?”刘兰雪怒道。
竹香朝她使眼色。
刘兰雪怒哼一声,“娘子为了找他,花了多少力气?费了多少心思?连皇帝都放弃了,娘子未曾有一刻放弃的!他回来,最先见的难道不应该是娘子吗?这就是忘恩负义!”
“兰雪!”竹香忍不住呵斥一声。
刘兰雪皱眉,抿着嘴。
萧玉琢眉头稍动,她端坐着,从她脸上看不出喜怒。
可离她近,莫名的觉出一种难言的威压。
“这样吧,兰雪,你挑几个功夫不俗的,悄悄盯在吴王府。看看修远他……究竟是怎么了?他若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我也不能就这么被他瞒着。”萧玉琢缓缓说道。
刘兰雪连连点头。
“娘子可还要去吴王府……”竹香小声问道。
萧玉琢笑着摇了摇头,“不必了,这般咄咄逼人的事儿,我以前会做。如今年纪大了,还能有那般行径么?”
“就是!凭什么老是叫娘子去找他?他若不来找娘子,娘子才不稀罕他!”刘兰雪年轻气盛,话说的果决。
萧玉琢心头总有种莫名的感觉。
景延年这次回来,行为太过反常了。
如果说,以前她还看不清楚他的心意的话,她定会误解他。
可如今,她不相信,他这般避着不见,会是因为变心。
莫不是像小说中电视剧中看到的,他知道自己得了不治绝症,不想耽误她,拖累她,所以就装作变心薄情的样子。
叫她可以毫无愧疚的转身,另觅良人。
然后他一个人在孤独绝望中,等待病魔掠夺去他的性命?
……
这般猜想,叫萧玉琢既觉得狗血,又觉感动。
她倒是觉得,这般可能性,比景延年变心的可能性还大呢!
刘兰雪派人盯了景延年两日。
景延年深居简出。
除了进了一趟宫,面见了圣上之后,就把自己关在吴王府内。
不管是前来探望的王公贵族,还是前来拜会的门客,他统统拒之门外。
他不露脸儿,刘兰雪派去盯着他的人,也难以发现什么。
刘兰雪不服气,“娘子这边儿焦心的等着呢!他倒是沉得住气!不见旁人也就罢了,连娘子都不见,是什么道理?他不出来,你们就不会靠近点儿盯着么?我还不信他连吃饭如厕都不出门?”
刘兰雪指派的人,刚靠近景延年居住的院子,立时被景延年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