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蠢!”萧玉琢轻嗤一声。
景延年点了点头,“是啊,真蠢!我真蠢!这世上还有那个女人能比得上我的玉玉?我怎会念着旁人……”
他脸面发白,嘴唇发青。
“蠢不是这个意思,”萧玉琢不急不慢道,“你在苗疆那么久,竟然不知道****之事?苗疆女子会养****,中蛊之人如若背弃下蛊女子,便会备受折磨,肝肠寸断。你就是因为不喜欢她,所以才这么痛苦!”
景延年一脸茫然的看着萧玉琢,“我所受痛苦,乃是瘴气之毒未肃清……”
萧玉琢哈的笑了一声,“英明睿智的吴王殿下,也有这么迟钝的时候?”
景延年浓眉倒竖,“你说清楚,究竟……”
“是谁告诉你,你瘴气之毒还未肃清的?”萧玉琢笑问道。
景延年表情愣了愣,好像是李恪故意让他这么认为的吧……
“你以为你身上的痛苦,乃是瘴气之毒所制。你以为你心头脑海出现宝翁,乃是你的身心背叛了你的选择?”萧玉琢认真看着他,“所以你自打回到长安来,觉得无颜见我,却又不甘放弃。所以宁愿一个人默默的承受折磨,什么都不说?”
景延年看着明眸淡笑的萧玉琢。
身上痛楚没有消失,可他却好似瞬间就轻松了。
还有什么比所爱的人理解原谅,更幸福呢?
原来他不是真的背叛了她吗?
“真是蠢啊,你中了李恪的奸计了!不过如今倒是有个极好的机会,能叫我们将计就计,把李恪给引出来!打他个措手不及!”萧玉琢笑眯眯说道。
景延年这会儿是真迟钝了。
他还没有从“****”之中缓过神来,还没有从萧玉琢能够原谅他,能够相信他的惊喜中完全释放出来。
他自己都对自己失望了,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了。
没想到玉玉却能够如此坚定不移的相信他。
他亏欠了玉玉太多太多……
“你佯装已经完全受****控制,同意迎去宝翁过门。届时请圣上出宫,驾临吴王府,在吴王府控制住局面,传出圣上已经被你所害的流言来。”萧玉琢不敢靠近他,怕增加他的痛苦,只能极力的压低了声音说道,“李恪听闻此言,必定以为时机已到!他定会出兵!”
景延年只是木然的看着萧玉琢的嘴一张一合。
“到时候在长安城外安排好伏兵,等李恪入城,城内外伏兵将其一围——”萧玉琢微微一笑,两只手像是内外夹击的兵马一般,握在了一起,“李恪就被拿住了!”
景延年半晌未有反应。
萧玉琢不禁有些恼,她不敢上前靠近景延年,只好抓了个婴儿巴掌大的茶点,朝景延年砸过去,“你聋了,还是傻了?”
景延年那般高的武艺,竟然没躲过那点心。
被萧玉琢当当正正的砸在脑门儿上。
萧玉琢愕然看他。
景延年却呵呵傻笑,“玉玉,你真好看……”
萧玉琢不由有些生气,“滚——我跟你说正事儿呢!”
景延年拿那锥子,猛地又扎了自己一下。
萧玉琢嘶的倒吸了一口冷气,真是看着都疼,他大腿上是不是已经被扎的全是血窟窿眼儿了?
景延年脸上却带着兴奋的笑意,“玉玉,今日信任当真是来之不易……”
“先说抓李恪的事儿,至于****的事儿,咱们回头再慢慢算账!”萧玉琢纤白的手轻轻一挥,“你觉得我的计划怎么样?”
“别的都好,唯独……”景延年的脸上有几分别扭之色,“娶那苗疆女子这关节,能不能改改?”
萧玉琢瞪眼看他,不由嗤笑,“呵,我还没说什么呢,这么大便宜都让你占了,你倒扭捏起来了?”
景延年脸上甚是尴尬,“这便宜我不占!玉玉,我不能负你更深了!”
****和他本身的意志作战,他能坚守到现在,当真是很辛苦的吧?
萧玉琢抿了抿嘴,“又不是真娶,要是真娶,我也不能答应啊……”
景延年眼眸深深的望着她,“便是权宜之计,我也不愿娶旁人。”
萧玉琢垂眸忍笑,这样挺好……虽然景延年受****摧残折磨,但好歹,也叫他们更加深入的了解的对方的心意不是?
“你若没有更好的计划,就按我说的计划来!宝翁已经答应了,只要拿下李恪,救出她的情郎,她就为你解了****。”萧玉琢微微脸红道,“那个时候,我们就能堂堂正正的在一起了。”
景延年眼神迷蒙,他家玉玉羞涩的样子真美。
萧玉琢看他忍耐着实痛苦,便握了握拳,转身离去。
当即她就叫人以吴王府的名义,筹备大婚所用之物。
玉府则安安静静,连下人们出外的都少了。
还有流言说,吴王殿下要娶的并非和他有过一子的萧家郡主。
而是一个异族女子。
那女子如今还被圣上保护在宫中,就是怕萧家郡主善妒跋扈,再害了她去。
旁人议论倒也罢了,这话传进了长公主耳中。
长公主当即勃然大怒,率着家丁随从,掂着她的长鞭,就往吴王府去了。
萧玉琢得知消息,立即派人去拦。
可还是慢了一步。
长公主在吴王府那是横冲直撞,没人敢拦。
她直接冲进书房,将景延年给鞭打了一顿。
打得曾经乃是堂堂武将的吴王殿下,倒地不起……
萧玉琢派去的人赶到之时,只来得及搀扶起倒在地上的吴王殿下。
“眼看着他挨打,吴王府的人就不知道拦一下吗?!”萧玉琢气恼道。
假作大婚,本是她的主意呢,一切的事情也是她在操办。
就连流言,都是她叫人放出去的……结果却叫阿娘打了景延年!
景延年这锅背的!
“哪儿敢拦啊,长公主气势汹汹的,不拦还只是打人。瞧长公主的势头,若是真拦,只怕她要杀人呢!”回禀的人道。
萧玉琢叹了口气。
“且吴王殿下交代了,不叫旁人拦着……他说这打,他该挨。”回禀之人这话说的甚小声。
萧玉琢微微一怔,抬头看着说话的人。
她心头却莫名的浮现一股暖意。
她叹了口气,嘴角却不由轻扬,“我知道了,阿娘那里,待事成之后我亲自去解释吧。”
重午在宫中,德妃娘娘倒是听说了这件事。
听闻她要见吴王。
可吴王不肯去见她,她怕重午年幼受不了这打击,叮嘱了宫人瞒着重午。
世子爷没闹腾。
郡主也不声不响。
为有长公主气得不行。
这事儿,看起来还真像是那么回事儿。
景延年将诱出李恪的计划朝圣上说了。
圣上不知是想把“嫁娶”这回事儿假戏真做了,还是太想抓住李恪。
竟然顺顺当当的同意了。
关于“****”,以及宝翁另有情郎之事,萧玉琢叮嘱了景延年,让他不要告诉圣上知晓,只说诱敌计划。
诱敌计划里,最关键的一步就是“圣上离宫,亲临吴王府”,没了圣上的首肯,这一步自然就办不成了。
如今圣上已经答应,那便是万事俱备。
吉日定下,倒比廖长生迎娶梅香的日子,还提前了数日呢。
一辆娇子从宫中西苑抬了出来,吹吹打打的往吴王府去。
吴王娶妻,那娶得可是王妃呀!
这排场怎么看都有点儿小,这异族女子的嫁妆,还是圣上好心给她准备的,不过二十抬,还不如当初萧郡主嫁丫鬟的排场呢!
花轿摇摇晃晃中间却恰逢另一家也是大婚。
许是吴王这婚事仓促,中间没安排好路线,正和另一家大婚的喜轿撞在了一起。
且恰是在一条窄道上。
“狭路相逢”两家抬轿子的都不愿后退。
婚丧嫁娶,是讲就时辰的,过了吉时,那就不吉利了!
如果自己这边儿退出去,给人家让了路,耽误了吉时,误了主人家的事儿。
主家责怪下来,这责任谁担着?
就见两边的轿夫,你不让我,我不让你,斗牛一般,硬着头皮往一块里撞。
“让让,让让都能过去!”就见两边儿送亲的人都站在路上,极力的劝着疏通着。
可抬轿子的一般都是孔武有力的人。
且其中一边儿的轿夫,似乎还会武艺。
不多时,便将在那儿指挥着疏通的人,也是挤得七荤八素。
吵着吵着,两厢甚至破口大骂,乃至打了起来……
这可乱成一锅粥了。
不知是谁撞在了两顶花轿上。
路本就窄,两顶花轿几乎要被撞倒。
喜娘赶紧将花轿里的新娘给请了出来。
花轿倒了倒是小事儿,把里头的人给伤着了,那不是喜事儿也要变丧事了?
新娘子盖着红盖头,被人搀着晕晕乎乎的。
两方动了手以后,吴王府的侍卫,接了信儿赶到了。
这才疏通的小巷。
新娘又各自上了花轿,奔夫家去了。
景延年一身大红的喜服,却是脸面铁青的站在门口。
旁人家当新郎官儿的时候,那大红的喜服映着笑脸,相映成辉的。
他倒好,铁青的脸色,被喜服映衬的更加黑沉了。
细心的人或许还能瞧见,他袖管里时不时会露出一截坠子的尖来。
喜轿到了吴王府门口。
吴王面无表情的上前,让喜娘扶新娘子出来。
原本他是武将,应该在这儿玩儿个花样,比如三箭齐发射轿帘,陪嫁丫鬟举个橘子射橘子,一是热闹,二是讨个好彩头。
他这儿都给省了。
他只伸手把红绸塞给喜娘,叫喜娘递到新娘子的手里,就扯着红绸往里头走了。
新娘子到了正房,候着吉时,就准备拜堂。
“圣上驾到——”外头忽而传来尖利的高唱声。
前来的宾客纷纷感慨,“无上荣宠啊!”
“圣上竟然亲自驾临!”
“纪王娶妻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的荣耀。”
“还提纪王干什么?多早以前的老黄历了?早就翻篇儿了!如今吴王,风头正盛,连越王都得靠边站了!”
……
新娘子握着红绸的手微微紧了紧。
景延年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眉头紧蹙。
圣上坐在华盖之下的步撵中而来。
那华盖垂下的纱帐很长影影绰绰的只能瞧见里头坐了个着明黄色衣袍的人,却瞧不出圣上今日气色如何。
步撵停下。
众人跪地叩拜。
圣上缓步下来……
待众人偷偷抬头,想一睹圣上龙颜之时,圣上已经被太监搀扶着,入了厅堂了。
厅堂门口戍守着许多侍卫。
原本观礼的众位宾客,这会儿都已经被请出了厅堂,站在了院中。
圣上近旁,当然不能立着近臣内侍之外的人。
万一谁存了歹心,妄图行刺圣上怎么办?
如今厅堂里,便只剩下圣上,圣上侍从,和一双新婚之人。
……
“这是难得的机会!”李恪此时正在长安之外。
宝翁入长安城的时候,他已经悄悄来了。
借着宝翁在长安城里闹腾,吸引着几方的注意力,他趁机安排部署自己的兵力。
“景延年如今已经被宝翁蛊惑,他定会趁着圣上驾临他吴王府的时候动手!”李恪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笑意,“他弑君之日,就是我夺取皇位之时。”
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意,从他口中爆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