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贫!咱们公事公办,晚上回营与你交差。若有不妥,愿受军法。”说罢,萧玲珑就戴上了她的夜叉面具,唤上阿奴与江老三,整点人马就去城中巡视了。
小飞嘿嘿的笑,“大官人,这个萧郡主还真是雷厉风行泼辣果敢。这样的女子……不好驾驭吧?”
既然聊到了男人共同的话题,楚天涯也有点乐了,啧啧的道:“这世上有两种女人最是吸引人。一是那种能让男人兽血沸腾、忘乎所以敢于犯罪的尤物;另一种,则是男人兽血沸腾忘乎所以了,也不敢对她犯罪的带刺玫瑰。要说驾驭,显然后者的难度大上百倍不止。对男人来说,吃不到嘴的才是最香的,所以嘛……”
“嘿嘿,大官人果然深有研究哇!”小飞贼兮兮的笑道,“照此说来,这个倾城倾国又身上带刺的萧郡主,当真是女人中的珍贵绝品了。”
“我都经常忘记了她是个女人。”楚天涯将脸一板,“你个小屁孩子,懂什么女人,干正事了--去,把那几本辎重帐薄给我搬来,磨墨!”
今日,方才停歇了一天的太原四城,再度战火熊熊血肉横飞。女真人发动了围城以来的第八次全面强攻,完颜宗翰亲临前线指挥作战,金兵个个都像受伤后被刺激到狂怒的饿狼,疯狂的冲击太原残破的城池。
战斗进行得史无前例的惨烈,就连尸体与肢体碎片都守城的宋兵被当作了武器,狠狠的砸下城去。四方城门全被一片烟火与血腥味所笼罩。近到黄昏时,一片凄迷的夕阳之下血色弥漫入眼即是猩红,宛如人间地狱。
城池奇迹般的守住了,完颜宗翰连续折断了手中的三根马鞭,金兵十分不甘的退兵回撤。
入夜,许多疲惫之极的守城将士,靠着一片血水凝固的墙垛就睡着了。打扫战场的人如果不伸手探其脉搏与鼻息,都无法将他们与尸体区分开来。
楚天涯自从回了军营也一刻没闲着,入夜后也在挑灯夜战,处理连日来堆积的后勤帐薄。
这时萧玲珑回来了,铠甲战袍上各带血迹。她进到楚天涯的官衙里后二话不说拿起一壶温水就嘟嘟的灌了满肚,然后也没顾上卸去衣甲,倒头就在楚天涯的卧榻上睡着了。不一会儿,还发出了极不淑女的轻微鼾声。
从头到尾,她都没跟楚天涯说一句话,着实让他愣了半晌。
片刻后江老三安顿好了人马来回报军情,楚天涯方才得知,原来今天金兵攻得实在太猛,东门那边的城门本就残破,突然就被金兵的撞车给冲破了城门,当场就有一股金兵杀进了城中!
当时萧玲珑与江老三正带着千余名军巡,巡视到了东门附近。闻讯后急忙赶去助战。这股军巡加上驻守东门的王荀所部,硬是拼着人海战术、用人墙封堵才将城门堵住,然后才将那股攻入城中的金兵剿灭殆尽。
说起这事,江老三都是心有余悸。当时的情景实在太过凶险了,萧玲珑一介女流居然匹马当先的冲在了最前方,也亏得她武艺出众弓马娴熟,冲杀了一阵居然毫发无伤,杀入敌群后硬生生的挑杀了十几个金兵,为赢下这场惨烈巷战立下了汗马功劳。
听到这里,楚天涯不经意的侧目看了一眼躺在那里的萧玲珑,差点一把将手里握的毛笔给折断。这要是萧玲珑在阵仗之中有什么闪失,悔之何及?
江老三也顺着他的眼神瞟了一眼,马上识趣的告退了。
楚天涯起身走到榻边,本来还想给萧玲珑脱去铠甲,但这工程未免太过浩大了。于是展开大棉被给她盖上,自己又走回案桌边,继续处理那些军情公务了。
夜色极深之时,楚天涯的眼皮也有点打架了,看了一眼睡榻,萧玲珑仍然睡得极沉,几乎都没有翻过身。想必她已是累到虚脱,体力透支了。楚天涯便起了身走动几步活动下筋骨,来到公衙外,看到阿奴像个金刚似的站在门口,浑身带血精神抖擞,仿佛没有一点倦意。
楚天涯侧目看了他一眼,阿奴便开口说话了,“今日郡主深爱的战马阵亡了,她几次差点死在金兵人堆里。”
楚天涯心中略惊不由得怔了一怔,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郡主好逞强,你不能由着她。不然会有你后悔的时候。”阿奴说完这句就转过了头去不再搭理楚天涯。
楚天涯默然无语的回了公衙里,看到萧玲珑已经坐起了身来,自己在那里脱衣卸甲。于是他便上前帮忙。
穿戴铠甲的确是件繁琐吃力的事情,萧玲珑也就由得他帮一把手。楚天涯在她背后帮她解去铠甲的绦带时,说道:“我那匹枣红马虽然不怎么样,先送给你骑一阵。以后我再给你弄匹好马。”
“逐月是无可替代的,她跟了我好多年,就像我的亲人。”萧玲珑说完这句眼圈突然就红了。她马上扭转头去躺在了榻上,扯过被子就蒙头蒙脸的不说话了。
楚天涯默然无语,只在心中叹息道:能够历经苦难一起走过来,谁,都将是无可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