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哑巴。”裴云忽的问道。
书生一怔,接着点头。
“没有想过治好她?”
书生脸上黯然道:“天生的,找了好多郎中都没法治,县上的林郎中倒是能治,就是……”书生有些不好意思,又愧疚道:“只是家里没钱。”继而露出笑容道:“不过这样也好,秀儿心里想的我都知道,她想说什么,我帮她说,这样……她就离不开我了。”
说着,和妻子对视一眼,相视温柔一笑,眼中满是深情。
裴云问道:“你说的林郎中,在何郡。”
书生道:“就在我广阳郡桑丘县。”
“你是读书人。”
书生点点头。
“可曾想过做官?”
“书生不为官,枉读圣贤书,只是……”书生脸上露出无奈,说道“我自问熟读四书五经,才富五车,每每辅试也都通过,可是无论特举贤良、方正,还是岁举孝廉、茂才,都每每无名,反倒是县中的公子一个个被提名,唉,世道如此,幸有家中薄地,也可度日。”
书生说完,奇怪的看向裴云,他因何与自己说话。看此人气质,相必是哪处大官吧,为何对自己一平头老百姓感兴趣。
庙里的干柴快要烧尽,好在再没有听见过外面的雷声,雨应该很快就会停。终于,一切事情都向着人们心中希望的那样,当那半截神像被烧掉后,雨终于停了。
睡着的妻子被丈夫叫醒,两名衙役被书生叫妻子的声音吵醒。书生的声音固然不大,但在这样一个环境中入睡,谁能睡的安稳踏实呢。
即便是在深夜,书生夫妻也还是准备回家,两名衙役想等天亮后再走。
裴云与亲卫起身,即使经过了一夜共处,但那斗篷下的神秘感还是没有消除,他人看向众骑的目光还是带着惧意。火快要灭了,但知道雨停的人们竟没有感到一丝凉意。
见裴云等人要走,那两名衙役下意识的看眼九个脸色不善的凶汉,心里一激灵,也不敢待,随在年轻夫妻后面走了。
裴云见四人离开,先出去安慰安慰受了一夜罪的坐骑,很快。众骑出来,三十七人擦干马背,纷纷翻身上马,往南而去,而那九个凶汉却再没有出来过。
途中又追上前后行走的年轻夫妻和两名衙役,不作停顿,中途绕过一座城池,应该就是书生口中所说的桑丘县城。裴云看眼那城池,若有所思。马蹄不停的向着远处那座险峻绵延的十万大山风驰电掣般赶去,那就是太行山。
太行山脉多东西向横谷,多是交通要道、商旅通衢,所谓的“太行八陉”就在此无尽雄岭峰林中。
太行山脉南北纵横,西连接高原,东由中山、低山、丘陵过渡到平原,即今天的华北平原。山中多有雄关,娘子关、虹梯关、壶关、天井关,都是为抵抗当年胡人入侵而建。
而如今裴云拿下了雁门关,即使不走狼孟关,由东进恒山郡,再南下攻赵郡,亦可踏入中原平原地区,这些难关他是不必费心了。
进入一条宽深横谷,还能见到许多来往草原中原的商队,当然无人认出裴云,过了壶关,出了横谷,直接向着远方平畴千里的平原奔去。
远方,那绿海连成一片的蓝天白云,如同少女明媚的笑靥,构成了一幅绝妙的初春平原图,看的心急的众人无不心旷神怡,大气凭生。
三十七骑过河水,走河间,渡济水,越千梁,终于到达了东部最为繁华的城市之一,临淄郡治所临淄城。而下一站,经北海,就是城阳郡琅琊城。愈加靠近,裴云的心情就愈加激动,他一遍遍的幻想和昭儿见面的情景,他有好多话想要对昭儿说,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许久未见内卫府传来消息,想来也是自己走的太快,他们也跟不上,正好到达临淄,就暂且住一晚,明日再出发。
因为重农抑商原因,楚廷对商业买卖限制十分严格,每过戌时,所有商业活动全部停止,不像三郡对商业从未做过什么规划制约,都是自由买卖。因此即便是临淄,入夜的城市很快就会陷入冷清、空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