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王微笑:“多谢祁王妃夸奖。”
“你起的?”夏云岚从八名舞姬身上收回目光,如水般清亮的眼睛注视着逍遥王,惊异于一个武功如此高强之人,文才居然也过得去。
逍遥王似乎完全忘记了方才的不快,脸上现出得意的神色,道:“正是本座。关于这八个名字,本座闲暇时还曾写过一首诗。今日既逢祁王妃,尚请不吝赐教。”
说着,逍遥王命人拿来笔墨纸砚,将竹箫放在一边,撩起袖子,毫端蘸着浓墨刷刷刷写下几行字,亲手呈于夏云岚道:“听闻祁王妃乃天武城内有名的才女,今日若蒙指点一二,本座不胜荣幸。”
“好说好说。”夏云岚满口答应。
所谓的请人指点,多不过是请人夸奖罢了,这点儿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接过逍遥王的诗,夏云岚低头看去,但见逍遥王的字龙飞凤舞,潇洒恣肆,颇得古草书之妙。至于那诗,夏云岚仔细看了看,分辨出一行七字,共有八行,像是一首七言律诗。但具体写的什么,因着古今字的差异,以及逍遥王天马行空的笔法,夏云岚基本上一个字也没认出来。
不过认不认得出来并不打紧,夏云岚调整好脸上的表情,竖起大拇指,将马屁拍得炉火纯青:“啊,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文武全才。从前我以为,一个人把时间花在文上,武便难免稀松平常。把时间花在武上,文也肯定好不到哪里去。可是今日见了你,方知自己从前真是大错特错。”
“呵呵。”逍遥王满面春风,显见得极为开心:“祁王妃过奖。本座原不觉得这诗特别好,可是听祁王妃此言,自己倒也觉得不错了。”
“何止是不错!”夏云岚轻轻敲着桌子道:“简直是惊才绝艳!这诗,这字,只怕天武城……不,只怕整个承夏国中,可与之匹敌者没有几人。”
“祁王妃真的这么认为?”逍遥王激动地站起身,双眼发亮,仰天叹道:“本座今日方知,什么叫高山流水遇知音……祁王——”逍遥王对着萧玄胤一伸手:“拿你二百年天香醉和春一用,只有这酒方配敬我这忘年小友。”
萧玄胤皱了皱眉头,拿他的东西敬他的妻子,这逍遥王可倒精明得紧。但他还是将酒壶扔在逍遥王手里,转头对夏云岚道:“拿来我看看。”
“什么?”
夏云岚还未反应过来,萧玄胤已取去了她手中的纸。
得夏云岚如此夸奖的诗和字,萧玄胤委实有几分好奇。然而,才不过看了两眼,萧玄胤便放下了那张纸,默默盯着夏云岚,神色既复杂又怪异。
夏云岚被萧玄胤盯得十分不自在,勉强没有露怯,迎着萧玄胤的目光道:“你觉得怎么样?被惊艳到了吗?是不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的字和诗?”
萧玄胤没有说话,俄而,微微摇了摇头,淡淡道:“本王没看出好在哪里。”
“呵呵,”逍遥王笑道:“不怪祁王不懂。祁王妃,你适才说得对,天下间文武全才者确实寥寥无几。祁王武功盖世,于文才书法之道上有所欠缺亦不为憾事。”
逍遥王言下之意,是说萧玄胤看不出他字和诗的好,是因为萧玄胤一介武夫,不懂艺术。但夏云岚分明记得,桐华院房屋中堂上挂着一幅字,落款处题着萧玄胤的名字,盖着祁王的印鉴。那字她大多数认得,亦看得出是一等一的好。
夏云岚微微红了脸,瞥一眼逍遥王,硬着头皮向萧玄胤道:“怎么会不好?明明是天下最好的字,最好的诗……你仔细看——”夏云岚铺平那张纸,手指顺着字的方向比划道:“这字笔走龙蛇,矫健洒脱,广采众长,自成一家。王羲之和张旭的书法也莫过如此……”
“王羲之和张旭是谁?本座可能会他们一会?”逍遥王正听得心潮澎湃,眉飞色舞,忽然听到两个陌生的名字,不由起了好奇之心,打断夏云岚的话问。
“王羲之是古代最有名的书法家,后世称之为‘书圣’。张旭是唐代著名书法家之一,人称‘草圣’……你居然都没有听说过?”
“书圣……草圣……唐代?王羲之……张旭……”逍遥王反复念诵着这几个字,目光渐渐变得狐疑。
一直低头饮茶的南宫楚楚忽然冷哼一声,抬头对夏云岚道:“古代最有名的书法家是八百年前我们承夏国的司马长歌,号称书圣的是七百年前青蜀国的柳元昊,被世人称为草圣的是五百年前龙炎国的慕容秋。这些苍云大陆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岂容你在这里胡编乱造!”
“司马长歌……柳元昊……慕容秋……”夏云岚忽然反应过来,这里是苍云大陆,一个既古老又全新的世界。这里的一切,尽管与历史上的古代十分相似,但究竟不是由她所知道的历史延续而来。她糊涂了,才会拿那个世界的著名人物来对这里的人说起。
此时,八名舞姬已走近敞厅,但逍遥王未曾下令,她们皆不敢有所动作,只垂首站在门内两侧,敛目等候吩咐。
“怎么,你没话可说了吧?”南宫楚楚仰起俏脸,挑着柳叶般的秀眉,鄙夷地看着夏云岚,咄咄逼人地道:“无知就是无知,不懂不要装懂。我爹爹的字和诗自是极好的,至于王羲之、张旭之流,哪配与我爹爹相提并论!”
夏云岚抽了抽嘴角,王羲之和张旭若是知道有人如此贬低自己,不知道会不会不服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挥笔与面前之人一决高下。
“楚楚——”见夏云岚被南宫楚楚说得哑口无言,逍遥王颇为不忍地替夏云岚解围道:“不可对祁王妃无礼。祁王妃自幼饱读诗书,学富五车,其见识远胜常人。她所说的两位,咱们虽然没有听过,想必也是字写得极好的。人生在世,知音难得,为父的字和诗不是人人都欣赏得了,你万万不可得罪了为父的知音。”
“什么知音,我看她就是有意在拍爹爹你的马屁!”南宫楚楚话虽说得无礼,却是一不小心一针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