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碧落宫的女弟子?”浅画兴奋地猜测。
“不错。”洛芷雪笑道:“那个年长的名叫黎君珂,便是我后来的师父。那个年幼的名叫凝冰烟,是我后来的师姐。她们到天武城里买药材,经过城门时看出我中了十香软筋散,拦住那中年男子欲待询问,不料那男子做贼心虚,一见被人拦住,将我放在地上就跑。”
说到这里,洛芷雪眉毛一扬:“说时迟那时快,但见我师父袖子一挥,手里的剑就将那男子的小腿钉在了地上。那男子疼得大声惨呼,引得城卫们纷纷围了过来。我师父正义凛然地对城卫们说,‘这男子拿十香软筋散药拐女童,请诸位将他送至衙门。’那些城卫们对师父佩服得五体投地,问了她的姓名来处,很快将那男子绳之以法,并将我送回家中。”
“还好,苍天保佑洛姑娘逃过一劫。”璃月拍着胸口放下心来。
夏云岚道:“从那之后,你便立志要去碧落宫学武了吗?”
洛芷雪点了点头,面色忽然有些悲凄:“我爹先时是坚决不同意的,但后来无意间查清了一件事,这才答应了我的要求,并亲自将我送往碧落宫学艺。”
“什么事?”浅画还在好奇,夏云岚已用了肯定的语气道:“你那奶娘被人收买,元宵之夜故意和你走散,然后让早已串通好的歹人将你带走。是吗?”
“你怎么知道得如同亲见一般?”洛芷雪惊讶地道。
夏云岚道:“我还知道,收买你那奶娘之人,定是你的一位庶母。若非家里人不可信,你爹怎会同意你到外面学艺?”
“你说得全都对!”洛芷雪叹道:“我那庶母倒也罢了,她向来当着爹爹的面对我眉开眼笑,背过爹爹就对我横眉怒目,我早已知道她不是好人。可那位奶娘……她一直对我甚好。娘亲过世后,我便几乎拿她当娘亲看待,没想到她竟会为了区区几百两银子与人串通暗害我……”
“人心难测,唯利是图。”夏云岚道:“你也无需太难过,毕竟你还有真心疼爱你的爹爹。”
洛芷雪丝毫没有得到安慰,依旧满脸惆怅地道:“我后来知道,奶娘之所以被收买,是因为她的儿子狗儿得了绝症,急需一大笔银子救命。可她救她儿子的性命,也不该拿我去换啊。倘若她当时求求我爹爹,说不定我爹爹能帮她保住狗儿性命。可惜这件事被查出来后,我那庶母悬梁自尽,她的银子没有拿到不说,还被我爹爹打了一顿赶出门去。听说后来狗儿的性命也没有保住,她变得疯疯癫癫,不知所踪。”
璃月道:“这就叫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那奶娘也算是自作自受。”
浅画长长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一丝凄凉:“穷人的命运向来经不起风浪,更经不起错误的选择。一次错误的选择,可能就会毁了自己的一生和一家人的生活。”
听浅画说得沉重,夏云岚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道:“不止是穷人经不起错误的选择,富人同样经不起。便纵是一国之君,一次的不慎也可能会毁家灭族。一个人犯了错误,就要去承担错误的后果,你不必为谁心痛。”
浅画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道:“小姐说的总是对的。”
洛芷雪接着道:“我虽然伤心奶娘对我做下的事,可她却是我童年记忆里最亲近的人,甚至超过了爹爹。我在碧落宫时恨了她好多年,可是现在我却好想找到她,告诉她我已经原谅了她……”
说到这里,洛芷雪眼中泛出一丝泪意,凄声道:“我之所以执意做一个捕快,一来是自己喜欢,二来也是希望有机会能查到她的下落。”
璃月感动地道:“想不到洛姑娘竟是如此有情有义之人……那奶娘若知道洛姑娘的这份心,不知对当年做下的事要怎样惭愧。”
“那你查到她的消息了吗?”浅画关切地问道。
洛芷雪难过地摇了摇头:“没有。我好不容易找到她的家,她的家却早已荒草没膝、空无一人。周围邻居也搬的搬,走的走,很少有人再记得她是谁……”
璃月安慰地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洛姑娘这一片心意,上天一定看得到,总有一天洛姑娘能与奶娘重逢。”
洛芷雪勉强含着眼泪笑道:“多谢吉言,我也常常这么想。”
夏云岚道:“你那奶娘多大年纪?你与她分开是多少年以前?”
“她初到我们家时,也只二十多岁年纪。”洛芷雪沉吟道:“那时她刚刚有了狗儿,奶水正足,我娘亲产后虚弱不堪,我爹便雇用了她。不久后我娘亲死去,她一直待我如亲生。然而我长到七八岁上,却发生了那样的事……从我们分开到现在,大概也有十年时间了。”
夏云岚道:“如此算来,她今年是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应该还活在这世上。”
洛芷雪看了夏云岚一眼,没有说话。因为夏云岚说了一句废话。
“她疯癫之后,你可还有过她的消息?”夏云岚接着问道。
洛芷雪怅然道:“我是在碧落宫时听前去探望我的爹爹说起她疯癫之事,从那以后,再没有过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