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两个丫头学得差不多了,楚南衣转过身道:“在城卫面前可别笑得这么开心,你们就装作两个进城为丈夫抓药治病的乡下妇人,尽量愁眉苦脸就对了。”
“记得了……”两个丫头笑着答应。
“咱们走吧——”楚南衣道:“我不能陪你们出城,不过你们无需要担心,出了城向前直行,不出二里即有人接应。这个你们拿着——”
说着,楚南衣将两个印染着红花绿叶图案的、土得掉渣的褡裢交给二人道:“这里面有干粮,还有你们路上可能用到的一些东西。这两个包裹本身,是接应之人认出你们的暗号。”
“哦……”两个丫头将褡裢挎在臂上,前一刻还笑得嘻嘻哈哈的脸上,这一刻便突然被离别的忧伤所占满。
夏云岚握了握二人的手,又捏了捏二人的脸,带着鼓励地笑道:“去吧,不要害怕,咱们很快就会再见面。”
两个丫头忍泪点了点头,跟着楚南衣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地下秘室。
看着楚南衣和两个丫头的背影消失在阴暗的拐角处,夏云岚回过身,发现百合正站在不远处望着自己。沉静如水的目光,掩不住一丝丝复杂的涟漪。
“丫头,你是不是也急着离开这里?”夏云岚朝百合咧了咧嘴,走过去一脸亲切地问。
偌大的秘室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她决定趁机试探一下这个怀疑已久的丫头。
“婢子不急。”百合眸光微垂,稳稳重重地道:“只要跟在王妃身边,婢子在哪里都不急。”
“都是我不好。”夏云岚将手按在了百合肩头,微带歉意地打量着百合的脸道:“连累你跟我在这里过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
百合的脸上悲喜不现,淡漠至极地道:“婢子是王妃的人,王妃能过得的生活,婢子一样能过得。”
“可我已经不再是王妃——”夏云岚道:“离开了祁王府,我不再是主子,你也不再是奴婢。”
“王妃给了婢子很多银票,”百合微微抬起头道:“婢子在祁王府一辈子的工钱,大概也不会有这么多。婢子拿了王妃的工钱,自然还是王妃的人。”
一句句回答,流畅得天衣无缝,夏云岚一时倒不知该说什么好。
过了一会儿,夏云岚诚恳地道:“那些银票不是给你们几个丫头的工钱,而是感谢你们数月来对我的服侍照顾。离开了祁王府,咱们是一样的人。百合——你可以去找你的亲人和朋友,也可以过你想要的生活。”
“婢子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百合眼眸微微动了一下,淡淡道:“婢子只愿一生一世跟随在王妃身边,别无他想,亦别无所求。”
这几句话,如果从浅画或璃月嘴里说出来,夏云岚大概不会怀疑。当然,那两个丫头不会说自己“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会说“小姐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唯一的朋友”。
但百合对自己明明没有多少感情,为什么还要坚持跟着自己呢?或者,她只是说说而已……
夏云岚不易觉察地蹙了下眉头,拉起百合的手,亲如姐妹地在百合手腕处握了握,笑道:“你年纪没多大,怎能说出‘别无他想、别无所求’这样的话来?百合,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是你的亲人,也可以是你的朋友——”
“婢子不敢。”百合的手没有动,手腕处的脉搏跳动得比常人似乎要微弱几分。
这样的搏动状态,若非体格孱弱、重症无力之人,便是内功极好之人通过脉息之法弱化脉搏跳动,以期达到隐藏武功的目的。
百合脸色红润,气息均匀,显然不是体弱无力之人。
夏云岚在心中冷笑了声,松开百合的手,面上依旧亲切如常地道:“有什么不敢?咱们年纪相差不多,我也不需要人侍候。今后你若留在我身边,咱们只以朋友之道相处便是。”
百合摇头道:“王妃出身高贵,即便离了祁王府,也依然是将军嫡女。百合不过草芥之身,如何敢与王妃交朋论友?”
“将军嫡女……呵呵……”夏云岚苦笑道:“你以为我还回得去将军府吗?”
百合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方道:“王妃跟着楚公子逃出来的时候,难道没有想过,王爷找不到王妃,可能会对将军府王妃的家人不利吗?”
“他不敢——”夏云岚笑道:“我父亲现今镇守北疆,而北疆正是用人之际,他不可能愚蠢到以家事影响国事。再说,祁王府里不还有我那静柔妹子在么?”
“王妃说得是。”百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二夫人虽与王妃向来不睦,想必也会倾尽全力保全将军府一门上下。”
夏云岚随口问道:“百合,你没有姐妹兄弟吗?”
“没有。”百合似乎不愿多谈自己,避开了夏云岚的目光道:“婢子说过,自己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那你的父母呢?你何时离开的他们,又是什么时候进的祁王府?”夏云岚不肯放松地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