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耿汤义有极大嫌疑,而且他是聂貅的师父,但他的声音确与那日陷害师父之人有明显不同……
然而夏云岚只是略略犹豫了一下,很快斩钉截铁地道:“师父,不错,他就是那日教弟子陷害你的人——”
师父说他是他就是,不是也是。
夏云岚心里并无严格的是非观念,此刻众目睽睽之下,因不忍拂了夜凝尘的面子,扫了掌门的威信,便顺着夜凝尘的话道。
看这汤耿义那日审判师父时的脸色,夏云岚觉得,即使山洞里的中年男子不是他,他也决不是支持师父的势力。既如此,把他关进地牢,也不算冤枉了他。
不料夏云岚话音刚落,跪在地上的聂貅突然挺起胸膛怒声斥道:“夏云岚,你莫要血口喷人!我带你进后山山洞之时,用黑绫将你的眼睛裹得严严实实,你如何看得清山洞中人是谁?”
夏云岚转了转眼睛,正寻思着怎么答话,汤耿义已冷笑一声,对着众人高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聂貅,你不必再与他们多说。横竖他们今日是打定了主意要与师父为难,公道自在人心,多说又有何益?”
这汤耿义话里的意思明明白白:我被陷害了,但我什么都不说,任凭你们处置就是。
夏云岚偷偷看了夜凝尘一眼,她觉得那日山洞里的人确实不是这汤耿义,但如果师父需要,她一定会想法子证明就是他。
夜凝尘暗夜深潭般的目光此刻锐利如鹰隼,直视着汤耿义不紧不慢地道:“十二月初四夜,子时到丑时之间,值夜的弟子亲眼看到凝晖阁里有人出来,绕道紫杉林后不见了踪影。你如何证明那个人不是你?”
“我何需证明?”汤耿义仰天笑道:“夜凝尘——你知我向来对你不服,所以不过想要借此机会铲除异己罢了。十二月初四夜,我好好地在凝晖阁里睡觉,值夜的弟子也是你的人,他们要怎么说,还不全凭你的意思?就像你的好徒儿夏云岚,眼睛被蒙得严严实实,倘能毫不犹豫、大言不惭地认出我便是那山洞中害你之人。”
“汤执事——”夏云岚心里很是惭愧了一下,嘴里却义正辞严、理直气壮地道:“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虽被蒙住了眼睛,可不曾被蒙住了心。你以为那日故意变了声音,我就听不出来是你么?你也太小瞧我这掌门弟子了。”
“你听出来是我?”汤耿义看着夏云岚嘲讽地道:“你既听出来是我,上次在这紫微殿中,你师父受审之时你为何不指认于我?怎地隔了这许多天,你倒突然认出我来……”
“呵呵,你真以为我那天不曾认出你来么?”夏云岚知道,此时来不得半点儿犹豫,是以不等汤耿义话音落去,立即接口道:“你也不想想,那么多执事之中,我为何偏偏与你搭讪?你可知其时我已发觉你气场不对,待听了你的声音之后,更觉你声音有异。但师父不知出于何种目的,暗示我不要打草惊蛇,我这才暂且放过了你……”
“夏云岚,你胡说八道!”聂貅愤声打断了夏云岚的话,用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的眼神怒视着她道:“我不信你能隔着黑绫凭声音认出面前之人……你若真有这等本事,咱们现在就来做个验证——”
“验证就验证,难道我还怕你不成!”夏云岚毫不退缩地仰起了下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聂貅道:“我来问你,那天夜里你是不是点了我的肩井穴和哑穴,叫我既说不出话,又动弹不得?”
“是又如何?”听到夏云岚竟真敢答应做验证,聂貅的声音不由有点儿底气不足。
夏云岚听出了聂貅的心虚,越发笃定而自信地道:“你过来,再点上我的肩井穴和哑穴,然后用黑布蒙上我的眼睛,咱们还原一下那夜的情形。”
聂貅的目光看了看汤耿义,又看向夜凝尘和四大长老。他已经感觉出,夏云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大殿之上夏云岚让他出手,会不会趁他出手之际,故意装作受伤,以此诬告他杀人灭口?
看那聂貅的脸色,夏云岚已猜出了他的心思。她不屑地笑道:“聂师兄,你放心,即便你借机伤我,我也决不赖你想要杀人灭口。如何?”
“好。”掌门和四大长老既无阻止的意思,又得了夏云岚这句话,聂貅再无顾忌,从地上跳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夏云岚扑去。
夏云岚巧妙地向旁滑开半步,侧身卸去了聂貅大半儿力道。
聂貅原想趁此机会封死夏云岚的哑穴,使她再不能开口指认师父,不料如意算盘落空,只像那日一般轻轻点住了夏云岚的穴道。
“嘿嘿,聂师兄,还有蒙眼的黑布呢……”夏云岚笑道。
聂貅正欲撕下自己的一片衣襟蒙住夏云岚的眼睛,闻言突然怔在当场。
大殿中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他明明点中了夏云岚的哑穴,怎地夏云岚竟能开口说话?
夏云岚晃了晃身子,活动了一下手脚,促狭地朝呆愣的聂貅挤了下眼睛道:“聂师兄,你那晚竟看不出来,我只是装作被你点中了穴道,实则想看看你劫持了我有何目的吗?”
“你……”聂貅想要说些什么,却惊愕得不能开口。
“夏云岚,你不过略略懂些移穴换位之术,就敢在这里戏耍我们师徒么?”汤耿义突然厉喝一声,恼羞成怒间不顾身份地出手向夏云岚头上拍来。